蓋聶眉頭微皺,驚鯢的實力,似乎比他猜測的要強得多。
旋即他又看向了張機,眉宇間帶著些許困惑。
眾所周知,羅網的殺手都是一群為了完成任務不顧一切的傢伙,哪怕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剛才沒有對驚鯢放過張機抱有任何期望。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
看了看身後的羅網殺手們,所有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而驚鯢的目光也始終盯著他和眼前的少年。
會有人在抱了一位羅網天字一等女殺手的大腿後,還完整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更遑論羅網的這群殺手被這個少年發現了存在,依照羅網一向的手段,這個少年應該已經成為一具不會再說話的屍體了。
但他還活著。
再結合先前驚鯢所說不允許二流高手進入牛首村的規矩……
各種細碎的線索匯聚成了一道流光,從他的腦中一閃而過,衍生出了一個極其荒謬的猜想。
如果羅網的任務,就是保護這個少年呢?
這個想法出現在他腦海中的那一剎那,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比荒謬。
羅網保護的物件,歷來只有歷代秦王,偶爾他們也會受命去保護秦國不可或缺的重臣,如當年惠文先王時的“智囊”嬴疾、“崤函烈虎”嬴華、武信君張儀,昭襄先王時的武安君白起、應侯范雎,又怎麼可能去保護一個少年呢?
可蓋聶心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羅網的確就是在保護這個少年,而且這個少年一定和他的舊友魯勾踐有著莫大的關聯。
“這位公子,蓋某有一事相問。”蓋聶行了一禮。
“我知道蓋先生想問什麼,不錯,我的墨家武學是傳承於墨家上代鉅子、三手劍、劍魔,魯勾踐。”張機回了一禮,重複著身旁唯有他能聽見的魯勾踐的話,“老師年輕時受過太多的劍傷,年歲日長,暗傷積聚,在將一身所學傳授於我之後便含笑離世了。”
“離世前,老師曾告訴我,倘若有機會,轉告蓋聶先生,他的‘道’走錯了。”
蓋聶目光一凝,劍意凝聚在周身,銳利的目光落在張機身上。
無論是學文還算學武,所有人都走在各自的“道”上。
否定他人的“道”,就是否定了他人多年來的修行,不亞於殺人全家,也就是這話是張機替他的老友魯勾踐轉述的,否則哪怕是以蓋聶的脾氣也會憤然拔劍。
“橫劍攻於計,以求其利,是為捭;縱劍攻於勢,以求其實,是為闔。捭闔者,為天地之道。”
“但他只記得縱與橫的對立,而忘記了縱橫捭闔一體,方為鬼谷。”
劍意頓時散去,一道靈光在蓋聶的腦中一閃而過。
蓋聶彷彿就要抓住那道靈光了,但終究還是讓它從五指的縫隙間溜走,不過他也並非沒有收穫。
其實道理很淺顯,如果縱橫所對應的實與利真的是相互對立不可調和的,那麼歷代鬼谷子又為什麼要兼修縱與橫?
不過魯勾踐並沒有將其中的道理全說出來,不是他吝嗇對蓋聶這個忘年之交的指導。
只是,有些事情,旁人看得再明白,也只能稍作提點,真正的精義是需要蓋聶自己去領悟的,這個領悟的過程才是真正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