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開口,他抱著我走到了官道上。
“大人,我們還在涼州地界,有傳言說那個煞星被罷了官之後帶著親信回涼州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怔忡間,有個副將模樣的人迎了上來,道。
我這才注意到官道上有一隊人馬,再看向抱著我的這個一身明紫色長衫的年輕男子,我不禁微微在心底皺眉,這又是遇上了何方神聖?自從到了這東漢末年,我的星運便是出奇的好,至今為止還沒有遇見過一個正常一點、普通一點的人。
“無妨。”有一個男子的聲音輕輕響起,聲音很是清透,涼涼地融進心裡,彷彿連頭頂的烈日都沒有那麼炎熱了。
“何以見得?”抱著我的那個明紫色長衫的男子饒有興趣地反問。
“那人我幼年時見過,雖然暴虐,但尚有人制得了他。”那個聲音清清涼涼,好聽得緊。
“哦?”那抱著我的男子微微訝異,“何人?方外奇人?還是能者異士?”
“都不是。”那個聲音笑了起來,“是個小姑娘,涼州的小神女,不過如今也該長大了,十多年未見了呢。”
我心下微微一愣,他口中的小姑娘該不會是我吧。忽然想起了記憶裡某個一臉寡淡的青衣小童,該不是……我有些困難地從那男子懷中側過頭。
看到的是……一頭沒毛的毛驢。
呃?
看著那毛驢滑稽可笑的模樣,雖然已經悲慘至此,我仍是微微彎了彎唇,然後牽得臉頰上一陣刺骨的痛。
那沒毛的毛驢圓圓的眼直瞪著我,眼裡滿是哀怨,事隔十多年,它還記得我這害它不淺的人嗎?
我想起了那青衣小童臨行前,我所說的那個董永與七仙女的故事。看來我這是遇到故人了。
“這位是?”終於注意到了我,那個聲音略略遲疑了一下,疑惑地開口,“孟德兄你只是去湖邊洗劍,如何會帶回一個女子?”
孟德兄?我嘴角抽搐數下,這個孟德……該不會就是那個孟德吧……
“嗯,一個快死的女人,但她的眼睛很有意思。”紫衣男子低頭看了我一眼,狹長的雙目裡帶著一絲興味,“奉孝你來看看。”
奉孝,果然是他。
那麼此刻抱著我的人,便該是那大名鼎鼎的曹操,曹孟德了吧。
我是不是該做個名人錄,讓他們一一簽名,保不定哪天我真如郭嘉所說“何處來何處去”,回到了自己的時代,那麼拿著他們的簽名,我豈不成了古今第一個擁有這麼多歷史大牌簽名的演員?
郭嘉依言走上前來,一身寬大的青衣在他稍顯瘦削的身上顯得有些奇怪,卻偏偏還有那麼一絲玉樹臨風的感覺,眼睛明亮得彷彿可以看透人心一般,手裡還牽著那頭奇怪的無毛小驢。
我記得,它的名字是小毛。
苦中作樂地異想天開一回,我看著郭嘉,期盼他能認出我來,最好能夠送我回董卓那兒。剛剛聽他們說這兒不還在涼州地界麼,離董府應該不會太遠吧。
現在趕回去拜堂,可還來得及?
此時的我,尚且不知自己已經漂流了一天一夜,距離幸福,早已是遙不可及……
“怎麼如此狼狽?”郭嘉上前看了我一眼,隨即皺眉,“她傷得不輕,還中了毒,急需就醫。”
他沒有認出我來……
也是,現在的我一身血跡,滿面狼狽,距離他心目中那個被董卓疼寵在手心裡的小姑娘自然是十萬八千里。
更何況,已是相隔十多年。
“先交給你吧,你是書生,自然比這些粗人懂些。”曹操鬆手將我丟到郭嘉懷裡。
“可是我只看過醫書,對醫術一知半解,怕會……”伸手接過我,郭嘉難得地猶豫,沒什麼自信地道。
看著一向言詞清晰、自信滿滿的郭嘉如此神情,我心裡涼了半截,用腳指頭也能想到,他一定從未醫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