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稠看了我一眼,沒有吱聲。
“仲穎呢?還沒有回來麼?”看了樊稠一眼,我問。
樊稠的臉色微微一變,我心下有了些數。難怪今日回府沒有見到他,如今想來,從我一進府門開始,樊稠便是面有異色的。
“仲穎不在府中?”有些試探地,我問。
“樊大哥。”正在樊稠張口欲說時,鈴兒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我回頭,看向走廊拐角處,鈴兒正一臉怯怯地站著,大概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她的面色有些蒼白,晚風吹過,拂起她鬢角的亂髮,我見猶憐。
我一臉的錯愕,下意識回頭看向樊稠,沒有錯過他眼中的憐惜。
樊稠終是沒有吱聲。
“董卓在哪裡?!”看著有恃無恐的鈴兒,我心下不好的預感愈發的強烈。
“大人的行蹤,又豈是鈴兒能知道的?”鈴兒微微一笑,十分柔順地道。
“鈴兒不是仲穎房裡的人麼?仲穎這麼疼你,你又豈能不知?!”看了樊稠一眼,我咬牙冷笑。
果然,鈴兒臉色微微蒼白了起來。
看來董卓說得果然沒錯,鈴兒最大的錯誤便是對樊稠動了真心,所以這便是她的軟肋。如果你確定要做一個亡命之徒,那麼切記要管好自己的心。
否則,便會萬劫不復。
“仲穎在哪兒?”我冷聲追問。
庭院裡一片寂靜,偶有初春的鳥鳴嘰喳作響。
“逆賊張角撤到廣宗,原本坐鎮廣宗的中郎將盧植因作戰不力被押解回京,朝廷昨夜來了緊急文書,要大人帶兵前往相助!”半晌,樊稠終是開口道,“大人一早便已帶兵出城了。”
一早便已出城?
眼神微微一凝,我森然開口:“為何要騙我?”
樊稠看了我一眼,忙道:“不要責怪鈴兒姑娘,她只是不想你擔心而已,而且大人也的確下令暫時不要跟小姐提起此事的。”
懶得再看鬧不清狀況的樊稠,我看向站在我面前的鈴兒,強行抑制住心底的慌亂,緩緩開口:“鈴兒,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對不對?你還做了什麼?”
鈴兒看著我,唇角微揚,忽爾笑道:“純兒,是我的妹妹。”
“你說什麼?”我愣住。
“純兒……那顆掛在城牆上的人頭,是我的妹妹啊。”鈴兒微笑著道,眼裡卻滿是掩不住的恨意。
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我手腳冰涼。
“是大賢良師救了我們姐妹,若不是他,十三年前爹爹慘死於董卓那狗賊手中時,我和純兒便早已流落街頭!”鈴兒死死地瞪著我,聲音逐漸尖銳起來。
我怔怔地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爹爹慘死於董卓這狗賊手中,我忍辱負重,不惜委身於他,卻不料這狗賊竟是一早便知我的企圖,汙了我的身子不說,還將我軟禁於此,妹妹為了救我……如今,她的人頭便在城牆上掛著!董卓!董卓!董卓!”鈴兒驀然尖叫起來,面容扭曲得可怕,她抬手握住我的肩,手指死死地扣入我的肉中,彷彿要挖下一塊肉來,“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我呆呆地站著,彷彿感覺不到疼了。鈴兒是張角的人,那麼董卓如今的一舉一動,張角定是瞭如指掌,此次廣宗一行,董卓豈不如同自尋死路?怎麼會這樣,就算是死,董卓也不該是這個時候死啊?
莫非是因為我?因為我的出現,所以才打亂了歷史的程序?一心想改變董卓的命運,殊不知,我的出現,帶給他的竟是噩運?!如果不是因為我這莫名其妙的“神女”,董卓便不會與那肥太守結怨;如果不是因為我,董卓便不會殺了那太守;如果不是因為我,便也沒有鈴兒的復仇!這一切……終究,竟都是因我而起!
“媳婦!”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大喊聲,下一刻,我肩上的疼痛便消失了,呆呆地抬頭,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眸子。
“奉先……”微微顫抖著,我捉住了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