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死嗎?”我掙扎了一下,便放棄了,力量懸殊實在太大了。
樊稠看了我一眼,輕聲道:“冒犯神女,實非在下所願,不過聽命於人罷了,還請神女恕罪。”他雖然這樣說,可眼中一片平靜,並沒有懼意,可見莫須有的神女之名對他來說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簡單來說,他根本不信這個。
“抱好了,恭敬點,本官還要靠著神女大人升官發財呢。”那廂,肥太守捻了捻小鬍子,有些不放心地囑咐。
升官發財?我微微愣了一下,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功能?
“只要把神女獻給侯爺,嘿嘿……”肥太守說到這裡,得意非常地大笑起來,彷彿看到自己已經升官發財了一般。
“侯爺?哪個侯爺?”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當然是武原侯啊。”那肥太守大約心情正好,得意洋洋地答道。
武原侯徐璜……那個因為替桓帝殺了擅權的外戚大將軍梁冀,而被封為五侯的五個宦官之一。
“好了好了,走吧。”那胖太守揮了揮手,便轉身率先離開這間讓他直皺眉的破草屋。
我可不想跟著那個不得善終的太監!見神女的名頭不管用,我有些焦急起來,只是那樊稠油鹽不進,實在是拿他沒辦法。
“站住,放下她!”就在我拼命掙扎的當口,突然有一個聲音高高響起。
我感激涕零地轉頭,救兵終於來了,英雄救美的千古傳奇啊,終於再次發生了……只是定睛一看,我的心立刻涼了半截,眼前那個欲救美人的英雄不是那牽著小毛驢的青衣童子郭嘉郭奉孝又是誰?
“哪裡來的黃口小兒?”被攔了路的侍衛大聲斥道。
“在下郭嘉,潁川陽翟人。”郭嘉一本正經地開口自我介紹,聲音頗為清亮。
“誰管你是哪裡人啊!”那侍衛嘴角抽了抽。
“哼。”胖太守皺了皺眉,頗為不耐地輕輕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單音節,那侍衛不敢再廢話,趕緊作勢上前要拿住他。
“慢著。”郭嘉淡淡開口,神情竟是莫名的淡定從容,一個不過十歲模樣的小童能有如此膽識,真不愧為日後曹操最為倚重的謀士,“在下奉勸大人放下神女,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那太守不屑地仰起頭,恨不得以鼻孔示人。
“不然大人非但無法升官發財,還會死於非命。”郭嘉微笑道。
那胖太守微微一愣,隨即誇張地仰天大笑三聲:“你這小兒,滿口胡言,若是本官今日非要帶走這神女,難不成還會被天打雷劈不成?”
雖然他笑得大聲,只是我冷眼瞧著,卻頗有些色厲內荏的味道,大約是想起了那個曹大爺的下場吧,他既然相信了我是神女的傳言,我就不信他沒有查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顯然相較於對神罰的恐懼,升官發財的誘惑對他來說更大吧。
他與樊稠不同,樊稠是根本不信,可是這位太守大人卻是明明相信了,但卻因為誘惑太大而肥了膽子。
“上天不會劈你,大人會死無全屍。”郭嘉搖搖頭,說出了驚人之言,說的時候他的語氣十分的平靜肯定,彷彿在預言一般。
我趴在那名叫樊稠的侍衛懷裡,愣愣地看著那挺著瘦弱的背脊、眉目清亮的郭嘉。
忽然記起一段野史,說的是歷史上那一場赫赫有名的官渡之戰。當時曹操正與袁紹大軍相峙,突然有訊息傳來曹營,說是江東孫策準備發兵偷襲曹操位於許都的根據地,當時孫策驍勇之名亦是如雷貫耳,其此前便以所向披靡之勢,在江東奠定了相當雄厚的基業。而當時曹操在與袁紹的相峙之中明顯已經處於劣勢,根本無法再抽出兵力保衛許都,而一旦許都失守,曹操陣營將土崩瓦解。
就在這時,郭嘉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建議,他說主公根本無須抽出兵力去守衛許都,因為以他對孫策的瞭解,他能斷言孫策必定會在半路上死於刺客之手。沒有任何根據,只是因為了解,在當時看來,這是多麼荒誕的事情,可是後來,孫策卻的的確確在行軍途中被刺,死於許貢家的刺客之手。
與其說是預言,我寧可相信,那是郭嘉對人性人心的洞察,只是那樣可怕的洞察力……當真是絕無僅有,舉世無雙。
那胖太守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大人如若不信,在下也不勉強。”郭嘉極有禮貌地說著,便牽著毛驢退到一邊,“大人請。”
那太守回過神來,也許是郭嘉的話刺到了他心底隱秘的恐懼,當下大吼一聲:“可惡的東西,一起帶走”說完,便怒氣衝衝地拂袖往前。
“是。”幾個侍衛忙大聲道,說著,便毫不費力地擒住了弱不禁風的郭嘉。
郭嘉手中的小毛驢受了驚,掙脫了韁繩,“篤篤”地跑了。
“小毛……小毛……”郭嘉見那毛驢跑了,立刻大叫著掙扎起來,“嗚……嗚……小毛別走……”見追不上那毛驢,他竟哭起了鼻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那個鼻涕眼淚齊下,哭得一臉狼狽的青衣童子,不由得咧了咧嘴,呵呵,洞察人心什麼的……果然是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