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電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阿姨的兩隻手在格子圍裙上抹了抹,急匆匆地咚咚地跑上樓,站在電話旁邊,定了定神,不急不慌地拿起了電話:“請問是哪一個?”
“我是焦遠方,要樂美接電話。”焦遠方這回說話很乾脆,沒有拖泥帶水。
“是老爺啊,我馬上就去喊太太,您稍等。”阿姨心裡一驚,穩了穩神,嘴角上揚,對著電話那頭說。
劉樂美正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阿姨咚咚地走下樓來,溫順地站在她的身邊,兩隻手不自然地在圍裙上來回擦著,怯生生地說:“太太,老爺讓您接電話。”
劉樂美正沉浸在對過去溫暖而痛苦的回憶中,阿姨的聲音雖細如蚊聲,但也驚得她整個身體不由地顫了一下,她揉了揉厚實的眼瞼,一臉不耐煩地說,早不打遲不打,偏偏這個時候打過來,真是個砍腦殼的。
“老爺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很急似的,太太您還是去接一下吧。”阿姨的兩個眼球轉了一下,臉色寡白,怯聲怯氣地說。
“我知道了,阿姨,你先去忙吧。”劉樂美伸了一個懶腰,雙手在大腿上捶了兩下,然後將兩兩隻肥厚的手掌撐在沙發上,將整個肥碩的身體撐了起來。
阿姨的嘴角扯了一下,想說什麼,但又憋了回去,只是朝劉樂美微微一笑,知趣地回裡屋去了。
阿姨剛一走,劉樂美便拖著臃腫的身體,扶著樓梯扶手,一級一級地爬到了二樓;喘勻粗氣後,她拿起話筒,滿臉慍色地說:“你這個砍腦殼的,老孃正在睡覺呢?怎麼就不曉得擇個時間,偏偏這個時候打來,還讓不讓人活了;這麼急打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不好意思呀,老婆大人,把你吵醒了;事情辦得還算順利,一報還一報,我們這回截了黑三娘一道,總算給她點顏色瞧瞧了。”焦遠方憋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哈著腰,像表功似地說。
“我是讓你們去查她的老底,沒有讓你們去截她的道,你怎麼就自作主張,不預先向我彙報呢?這可是個馬蜂窩,就算要捅也不是現在呀。”劉樂美明顯不贊同焦遠方的做法,她有點生氣,語氣冷得像掉進冰水裡似的。
“她老是像老鼠一樣藏在洞裡不出洞,跟我們玩貓抓老鼠的遊戲,實在是沒別的辦法了,我們就是想逼她出洞,只要她一出洞,肯定能查她一個底朝天。”焦遠方並非是等閒之輩,做起事來還是有點心計的,不枉大傢俬下里叫他小諸葛,他把道理說得有板有眼,條條是道,無懈可擊,讓劉樂美想炸毛也炸不起來。
焦遠方的想法不無道理,想要抓到老鼠,就得先把老鼠逼出洞,然後乘老鼠無處藏身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住它的脖頸。
聽了焦遠方的解釋,劉樂美剛被慪出的氣馬上就消退了,她臉色平和地說,遠方,這事我不追究了,不過驚動了黑三娘,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也要做好準備,別再讓她給算計了;另外,沒我的命令,別再輕舉妄動,要認真地觀察黑三孃的一舉一動,看她如何出招,做到防患於未然。
“樂美,我辦事你放心,你早點休息吧,我得把貨送走才行,免得夜長夢多。”焦遠方似乎胸有成竹,說起話來有條不紊,最後還不忘討好老婆大人一下,真是男人中極品呀。
在一個由廢棄的廠房改造的大廳裡,兩邊分別站著幾個穿著一色黑衣的彪形大漢,中間是一張大鐵桌子,頂上掛著幾盞大吊燈,四個角落裡各放著一把鐵製外套的大風扇;正前方是一個階梯級的方形圓臺,圓臺上有一把大椅子,一個戴著黑色面紗的人坐在上面。她的身邊站著兩個同樣戴著黑色面紗的人。坐在椅子上的人挺直身板,目光如電,穿透黑色的面紗,傲視著全場。
“三娘,是我辦事不力,讓他們鑽了空子,狠狠地截了我們一道,您就處罰我吧。”彪哥跪在地下,哭喪著臉,追悔莫及地說。
“罰你容易,可這口氣讓我怎麼出呀?”黑三娘似乎並沒有生氣,而是很平淡地說,“你搞清他們的底細沒有?”
“目前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我估計是上次那夥人在報復我們。”彪哥的兩個大眼睛滴溜了一下,臉部表情很是恐怖,皮肉一扯一扯的,快速地回答著。
“一山難容二虎,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的,這個事怪不了你們,是我太心急了,不該先截他們的道”黑三娘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眉毛一蹙,目光如炬,深深地吸了口氣,一梭子話從嘴裡噴薄而出。
按照慣例,接下來是三孃的河東獅吼,一個個噤若寒蟬,毛孔縮緊,大廳裡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下也聽得很清楚。
令人深感意料,卻又長舒一口氣的事,三娘並沒有雷霆大發,而是若有所思地說:“這回就當是吃了個啞巴虧吧,不過以後可要多一個心眼,別再讓人當猴子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