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點點頭,小心翼翼起了身,眼看公主沒有追究,便小聲道了一句:“公主若無其他囑咐,奴婢便告退了。”
蕭月懷呆呆地立在廊亭中央,心亂如麻,完全沒有注意到小婢女的離開。此刻的她只有一個念頭:她真的誤會蘇郢了...原來一直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開始懊惱,不斷反思自己的行為:從一開始她差點將他害死在瑾梧河裡,到後來她一味的偏見認為他不懷好意,一切都是她的臆想,並無任何切實證據。
反觀蘇郢,從未傷害過她,不僅在暗中幫了她與秦娥許多,在南丘上甚至不顧身上的傷勢捨命相救,又處處替她考慮、為她解憂。
想到這裡,她簡直要將腸子悔青了。
然而愧疚感淹沒的一瞬間,她也倏然清醒過來。
雖然蘇郢此刻對她並無任何傷害之意,但最初的過節還是橫在他們之間。不管怎麼樣,他都是知曉那晚在河邊的事的,蕭月懷還不能確定他心中真的並無怨意。
不過...至少現在她決定,要對蘇郢態度好一點。
酉正。
蕭月懷慢悠悠地踱步去了府外。牛車已在門前停好,她三步一回頭望著揖峰居的方向,注意著蘇郢那邊的動靜。
左顧右盼、磨磨蹭蹭地走到巷子中。阿祿替她掀起了簾子,她才踩著車凳進了輿室。抬頭一看,蘇郢竟早就坐了進來,靠在角落裡閉目養神。
她剛一上車,他便立即睜開了眼,唇角彎出柔和的弧度,溫柔道:“公主來了?”
蕭月懷:“大將軍速度倒是快,我以為你還在揖峰居。”
蘇郢:“臣只有幾冊要文需帶,自然快些。”
她一頓,偏頭盯著郎君看:這意思是嫌她帶的東西太多?
蘇郢未與她對視,卻感受到了一抹熾熱的目光,不習慣道:“臣...面具上有什麼髒物麼?”
蕭月懷乾笑了兩聲,一邊搖頭一邊收回了目光。
末了沒一刻,她又慢慢轉頭看向了他。此刻的蘇郢重新閉上了眼睛,似乎很是疲倦。蕭月懷細細打量著他臉上的那張面具,驚歎此物雕工之美的同時,也充滿了興趣——
都說蘇大將軍面貌過於俊麗,若以真容示人不足以震懾敵軍、威嚇四方,便一直以銀面敷之從不揭下。蕭月懷倒是不信:他究竟能好看成什麼模樣?難道比她還要美上三分?
她凝神看了許久,意外發現蘇郢露在外面的耳朵此刻已變得通紅。
蕭月懷眨眨眼,不禁撲哧笑出了聲。
那郎君仍閉目不動,卻讓人瞧出了一股尷尬之意。他不自在地咳了兩聲,眯開一條縫,偷偷地向公主瞄了一眼,正好與她投過來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於是驚慌一瞬,做賊心虛般蹙起了眉頭,將眼睛閉得更緊了些。
蕭月懷觀察著他的反應,忽然覺得很有意思:“大將軍同我共處一室,何必如此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