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言徵回眸望向風靖寧,眼中帶著感激,語音亦柔軟起來道:“靖寧,是你曾讓我下過決心,要從這樣的回憶裡走出來,曾想過重新面對自己,面對眼前的一切。想要藉著你去逃避那些自己不堪回首而又無法獨自面對的回憶,學會放下往昔。”
風靖寧微微閉眼,重又張開,低語道:“終是我做的不夠好。”
雲言徵眼眸微酸,卻不語,心中掠過了一絲愧疚。不是你不夠好,而是他太狡黠,連緣分與命運都早已掌控在了手中。
她搖了搖頭,“靖寧,你很好。只是,興許他就是我的命,亦是我的劫。命運玄妙,你我都尚且參不透罷了。靖寧,你終究比我灑脫,天地奧秘,會比我參透得透徹的。”
若能牽你的手,與你一起,我寧願一世皆參不透這天地玄妙。
風靖寧苦笑一瞬,應道:“如你所願罷。”
“我一直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自漠國遭遇到了種種與之相關的事後,我才忽然察覺自己心中對他的情緒也許並不獨獨是愧疚,還有許多道不明,說不清的牽扯。”雲言徵神色有些迷濛,在碎雪之中雙眸又漸漸地清明湛亮,語氣由急到緩,哂笑道:“在‘清風苑’重遇時,才知道原來我雖忘卻了他,卻又栽在了他這裡。靖寧,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實則情非得已,縱容自己任性了一次。”
“誰皆有年少輕狂。”風靖寧淡靜地一笑,心中漸漸收復了起伏的情緒,問道:“只是,這一次,你決定好了嗎?”
雲言徵驀然回頭,對上了他複雜的目光,緘默良久,才鄭重說道:“這一次,我想試一試。”試一試自己能與他走到哪一步?試一試自己又可以為他做到哪一步?在這一段感情裡,聰慧如他卻從不讓步,她也想嘗試著去堅持、去付出、去索求,為他,亦是為自己,看看能否走出一條路來。
他望見了她眼中的堅決,心中嫉妒而羨慕那一個能讓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那人,又是何等的幸運,才能得到了她的眷顧。
風靖寧的眼中閃過絲黯然,垂下眼眸,展開一瞬間清風明月般的笑意,輕語如絮地道:“願徵言你得償所願。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下次見面的時候,興許我就得道成佛,已看破了這世間的奧秘了。”
他的身影忽然迎風而起,隨著絮絮飄落的飛雪而去,一抹淡影轉瞬間在長公主府的牆頭消失而去,遠遠地成為了一抹目不可及的雪點,直至再也望不見了。
雲言徵面色靜然地看著他遠去的方向,眼眸眨了一眨,目中的神色不可言訴。興許,下一次的相見,他們早已無法似如今般相談甚歡,心無所礙了。人世,總是在不斷的得到中,又不斷的失去,萬分的可惜遺憾,又萬分的無可無奈何。”
“振翮苑”中,落雪寂寥。
靜謐的夜色中,素雅的廂房內,一壺淡淡冰凌煙自梅花香爐中嫋嫋升自空中,散發出清新凌人的冰雪氣息。
月白的衣衫橫臥在躺椅裡,下襬如蓮鋪展在軟墊之上,就著身旁的蓮花宮燈,在明燦的光影下悄然看書。這個人無論是何時何地,身處何事,皆可讓人感覺到他的悠然自得、優雅愜意。就宛如是那月華下怒意綻放的曇花,不管你在不在意,也不管你的心緒如何,它皆能在黑暗中盛開出最皎潔炫目的姿態,讓人驚豔讚歎,入眼入心。
骨玉分明的手指翻了一頁書,長睫微垂,在那過分雪白的臉上印下了兩排淡淡的暗影,一雙瞧不清楚情緒的眼眸隨之書頁上的內容微微地轉動,很快的,他又翻開了下一頁書。
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絲乾淨純粹的笑意。
當雲言徵由外走進來的時候,便正是看到這樣的顧析。
他看的是什麼呢?她心中好奇。
一雙眼眸自燈火中抬起,那裡面還蘊著一絲未散的笑意,將原本深不見底的黑眸印出了一些清澈來。如水波微動,讓人心亦隨之晃動。
“怎麼了?”顧析細細瞧著她的臉色,唇角的笑意愈發的清晰,溫柔地陳述道:“不開心。”
“嗯。”雲言徵解開身上的狐裘,將它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在顧析身邊的暖爐旁,呵了呵手,應道。
“為何?”顧析眼眸瑩亮地望住她,噙笑道。他雙腳讓出些位置,示意她坐到躺椅上來。
“我身上冷得很。”雲言徵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