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姬一笑,竟是眉眼嫣然不懼,緩緩說道:“殿下從未曾詢問過我的身份,何來隱瞞之說。”
“你對自己的身份隱而不報,便是隱瞞。”秦無雪冷眼望著她,微微一笑道:“何須狡辯”。
芙姬悽然一笑,話語驟然軟弱而悲涼:“殿下,只因芙姬早知,若然坦白相告,必然無處容身。”她兩眼中微微星溼,“若不是為勢所逼,情非得已,芙姬亦不願離開家園,獨處於世,汲汲營生。我們族人一向與世隔絕,不理世事,得以儲存自身。可惜,如今被人要挾,一族之性命得以存亡只在一線之間。芙姬幸而脫身,為人所救,只是殘命苟且,無力迴天,實在不知應當如何自處?”劍尖的寒光映襯之下,顯出了她眉目之間的悲哀與無助,更有了一絲沉沉的死氣縈繞其中。
“你們是為何人所逼,是否可以對我明言?”秦無恨眼眸中升起了一絲的憐惜,緩緩地問道。
芙姬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目光也隨之微微怔忡之後,低語道:“我爺爺曾經救過一個少年,他當時身體裡已是蠱毒反噬,血氣衰歇,性命懸於一線。但這個少年十分的聰明,亦長得十分的好看,就像是天上的白雲,又似是雪巔的月光,那麼的溫柔內斂,又那麼的清雅高華。他的嘴裡像淬了蜜,說出來的話能哄得人如雲霧裡,將我爺爺哄騙的將蠱術秘密地傾囊相授。方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後來意外的發現,原來他懂得攝魂之術,能使人聽令於他。”
雲言徵聞言,暗暗地蹙起了眉頭。
方卷卻是一臉冷漠的坐在樹下,靜靜地聽著她的話。
芙姬心有餘悸地道:“我覺得他很可怕,便將所聞所見偷偷地告訴了爺爺。爺爺雖有所懷疑,卻仍然被他控制了神智。後來,族裡便開始有人莫名的發病,藥物罔顧,不治而亡。他竟然懂得醫術,還一一將中毒的人治好了。大家逐漸地感謝於他,也逐漸地接受了他,他便繼續呆在族裡繼續暗中學習著蠱術。直到……直到有一天,族裡的祭司終於發現那些曾被他治好的人身上皆中了一種慢性的毒藥……”
雲言徵臉色漸漸發白,心中陣陣的發寒,此人心思實在叵測。亦曾想起,顧析曾經告訴過她,他曾經在大藏山學習了蠱術之事,更是覺得渾身地發冷。她眸色沉沉地望著芙姬,目光裡隱隱地埋著不為人知的審視與揣度。
“其實你族中那些人發病,皆是因他施了手段?”秦無雪不假思索道破其中的因果。
芙姬緩緩點頭,說道:“他便是如此慢慢地控制了我一族人的性命,並加亦要挾。讓我們為他所用,聽從他的指令行事,若然不從,我一族人便從此身亡絕跡。”
“那你是如何到了我們承國的?”秦無恨緊接著追問,目光一瞬不瞬地定在了她的臉色。
“我……”芙姬的聲音微微地激動,復又緩緩地平靜下來,說道:“我心中悔恨交加,若不是當初因我求爺爺救了他的性命,我一族人又何至於落到如此的命運之中?”她的語氣越發地低微,隱隱有咽哽之氣微弱地逸出:“大家都對此束手無策,我一人獨自離開了大藏山,一心尋死。是我引狼入室,害了大家的性命,我不應該苟活於世。”
“後來呢?”秦無雪平靜地問,眼眸如冰地望著她。
芙姬眼角隱隱劃下了幾絲淚光,低語道:“後來,我暈倒在了山外,被人所救。大病了一場,一直渾渾噩噩地到了承國,才知道當初救我的人是晏公子。他知道了我的身世,答應為我尋找解藥以解我族人之困,我便留在他身邊當起了使喚之人。誰知,燕王相中了我,晏公子便設法將我送至了殿下你的身邊,以保全自身清白。”
“如此說來,你並不是有意要到本王身邊來的?”秦無恨淡淡地語氣中,似乎又透著一股落寞。
“並不是。”芙姬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晏公子說燕王放蕩不羈,不是安身立命之所。以他此時的身份,亦不便與燕王為敵,以亂了朝廷的安穩。又說殿下俠義,為人清爽,故此才讓我到了殿下的身邊謀求一個清靜所在,暫且安身。”
秦無恨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轉眼看向秦無雪。
秦無雪卻是視而不見,繼續追問芙姬道:“那個害你一族之人,到底是誰?”
芙姬微垂下的眼眸,頓時抬了起來,目光遊移,卻是投落在了站在遠處樹下的雲言徵的身上,久久地望住她欲言又止,最後似是鼓起了渾身的勇氣,終於是說出了兩個字來。
“顧析。”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永安城廓,已遙遙在望。
這一連日來,竟清靜如水。沒有暗殺、投毒、追擊、圍剿,什麼也沒有,風平浪靜。彷彿所有的算計權謀都平息了下去,悄無聲息地被撫平了。
“顧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