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析輕輕一笑,低頭啜飲了雞湯進口中,嚥下後,道:“嗯,很好。”
雲言徵輕笑,又勺了半匙喂進自己的嘴裡,砸吧了一下,才嘆氣道:“舍之,這手藝雖不能與你的相提並論,但……也還將就?”
“嗯,也還行。”顧析溫順的點頭應和道。
雲言徵嗤嗤一笑,又夾了各色菜品喂入他嘴裡,才說道:“聽聞今夜裡,這渝江上有放燈許願的習俗。舍之,你若身子爽快,我們便也去瞧瞧熱鬧?”
聽著她語氣中的期待,顧析彎了彎唇角,輕聲道:“好。”反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頰,有寬慰憐惜之意。
雲言徵側臉貼住他的手掌心,與之溫存了片晌。鳳眸卻是望住眼前的菜餚,神色恍惚而迷離,低語道:“此次回去蔚國,只怕又無得一刻的空閒。九州如今亂麻般的事,不知何時才能得以了結?”
顧析柔聲道:“有舍才有得,既然放不下,那便執著。”
“嗯。”雲言徵緩緩地應了一聲。
“我們先用膳,去江邊放燈。”顧析輕拍了拍她的手,下顎一抬,示意她繼續夾菜。
雲言徵夾了夾手中的木箸,又勤快地侍候了起來。
用過晚膳,顧析懶洋洋地倚在床欄上品茗的當兒,雲言徵已將食盒、小几、殘羹一切物件全撤了下去。
當她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捧了一疊新衣,身後跟著一個小二。小二向顧析問好之後,徑自將手中端來的溫水盤放到了盥洗架上便退了出去,順手給閉上了房門。雲言徵將新衣放到顧析的身畔,又拿起面上的白帕巾轉身去溫水盤裡擰了一遍水,回來遞給顧析,眼眸帶笑道:“我知曉你喜歡乾淨,先洗一把臉,換了身衣裳再出去。”
顧析審視了她片刻,接過白帕,按在臉上擦了幾下。
雲言徵接回白帕,但笑不語。
回身又端來了溫水盤放至床榻前,看著顧析道:“我想給你洗洗腳。”她迎住顧析微微驚愕的目光,不疾不徐地道:“舍之,你曾說過,這是最親密之人間該為對方做的事。也曾說過若有一天讓我做此事,必定是你已脆弱不堪。但我不以為然,你既可以為我做,我便也可以為你做此事,而不必等到你不能自主之時,我們此刻已是最親密之人。”
言訖,她掀開了薄被,將他的雙腳搬到了床沿。
顧析皺了一皺眉心,拽住了她的手,道:“阿言……”
雲言徵截住了他的話,鳳眸瀲灩,輕聲道:“顧析,我從未曾如此真心地喜歡過一個人。我只想好好地待你,一直到這一世的盡頭。”她一面說著,一面為他折起了褲管,將他的雙腳捧落水盤裡,握住腳踝,輕柔地擦洗,“我希望,在華髮皚皚之時,你我彼此能到看對方的白首相迎。”
顧析的手,緩緩地落下在她的發心,揉了揉。心裡軟綿綿的,似浸來了蜜糖,唇角也不自覺地翹出了一絲歡喜的弧度。此刻覺得從前的冷漠自若,超然物外,雖然得來了不可攻陷的清靜,但如此這樣的情意綿密,溫柔繾綣,亦是一種迥然不同的、不可多得的感受。
人世的紛呈,在於它的多變,亦在於它的情感。
顧析拉她起來,長臂將她攬入懷裡,一傾身,將她壓制在雙臂之上。烏眸深深地凝住她,問道:“阿言,你曾經說過要做我的妻子,是真心話?”
雲言徵目光定定地注視向他,少頃唇角一彎,笑道:“不,我說的是要你當我的駙馬。”
顧析瞄了旁邊一眼,徐緩地問道:“是嗎?”
雲言徵點頭,堅定地道:“若你肯跟我回蔚國,我就讓你當我的駙馬。”
顧析默然沉吟了一剎,道:“好。”
她須臾間怔住了。
“怎麼,不相信?”他點了點她的俏鼻。
雲言徵大夢初醒般地深吸了一口氣,柔聲道:“我一直不肯、不忍、不敢,把這一句話說出來,皆怕委屈了你,不料是今日……”她鳳眸瞬息微微的星溼了起來,回望向顧析的神色間滿是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