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吃這個解藥,每天子時便要承受一次毒發,毒性不會加重,但會纏綿一生,慢慢腐蝕你的筋骨,蠶食你的身體。”顧析緩之又緩地道,語氣卻優容自在得很。
“舍之必定不會讓我落得如斯慘狀?”她篤定地點頭,唇角朝他微微露出一笑。
“長公主何來的自信?”顧析伸指輕彈她的眉心,含笑問。
雲言徵伸出指尖輕敲了敲案面,挑眉睨住那一方錦帕:“從顧字而來。”
顧析不禁莞爾,繼而嗤然淺笑:“我可以讓你不受制於人,但如今手上沒有能夠解了這毒的藥。只能每日給你一顆‘雪馨丸’緩解藥力,但我手上只有二十八顆了。”
“你要多久才能配出解藥?”雲言徵一點也不擔心地問。
顧析微笑著敲了敲案面,眼眸落在秦無雪所給的瓷瓶上,低語道:“我本沒有十成的把握,但若這解藥是真的,相信很快就能弄出解藥來。但若這解藥是假的,那就不可得知了。”
雲言徵轉了轉眼眸,正色問道:“那她想從你這裡得到些什麼好處?”
“她想要晏容折的底細。”顧析垂下眼眸含笑,處之晏然道:“但她想要的怕是不止這些。”
“承國隔著離瀚海,蔚國吞不下它。與它結盟又再無可能了,晏容折在承國;若是拖拉垮了它,又只有便宜了豫國或漠國……”雲言徵細聲地計量著,她又怎能平白地讓人算計了去。是想用毒藥控制了她雲言徵?她眼角微挑,閃過了一絲尖銳的凌厲。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案面,眼眸光亮數閃,唇角微翹。
“那你想要便宜豫國還是漠國?”顧析烏眸亦是清澈發亮,光澤流轉。
雲言徵抿唇一笑,意韻深遠:“我想回蔚國了。”
顧析溫柔的一笑,眼中寵溺益甚。
翌日啟程離開小鎮,一路沿著豫國邊境進發。
青晏作為諜探一早便隱去了行蹤,顧析與雲言徵的馬車在前頭,風靖寧、慕綺、秦無恨、秦無雪一眾人的馬車也跟隨在其後,浩浩蕩蕩地朝著漠國行近。
這一路不緩不急地走著,遇城宿城,遇野宿野。秦無雪再無前來叨擾,只與秦無恨、芙姬聚在一起。而慕綺也獨自為伍,再無動作。只有風靖寧偶爾與顧析對弈論茶,與雲言徵交談片刻。
如此微妙而安詳地過了半個月,終是到了漠國的境內。不待顧析與他們辭別,風靖寧當先瀟灑離去,慕綺也緊隨其後,兩輛馬車前後轉入了前往龍城的官道。
碧蔭夾道的支路上,秦無雪的馬車與顧析的馬車相鄰,她挑開了車簾子,環顧了四周雄奇俊麗的山水幾眼,風景大好有別於豫國的廣闊平原,清早的陽光也正暖落在她打起簾子的手背上宛如白玉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金光,而後才慢悠悠地說話道:“鳳舞長公主,我久慕你蔚國地傑人靈,鍾靈毓秀,許多風俗景色由來皆有典故,不知是否有幸能與你一道同行,沿途聆聽長公主釋疑解惑、增長見聞?”
馬車內,雲言徵看了顧析一眼,他回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也掀開了簾子,臉上笑意盈盈地朝秦無雪說道:“既然公主如此傾慕我蔚國人物風俗,我又豈忍拂逆公主求知若渴之心,便請同行罷。”她頓了一頓,又道:“聽聞秦二皇子欲往‘秘藥閣’求醫,此地與蔚國南轅北轍,那唯有就此別過了。”
“芙姬身上的病也不急於一時……”秦無恨在另一輛馬車上答道:“大可隨長公主一同遊歷了蔚國,再轉道求醫。更何況舍妹性子率真頑劣,出門在外多有意外之事頻發,作為兄長,本應多為看顧才是。”
“秦二皇子所言甚是。”雲言徵眯眼一笑,語帶關切,回話道:“不若讓顧公子為芙姬姑娘探探脈,若然允許,我欲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地趕回蔚國,實則久未歸國,心急如焚,且請二位體諒我的心情。”
未待秦無恨回話,雲言徵又道:“若然芙姬姑娘身體確實吃不消,我們也唯有緩緩而行。顧公子的醫術甚是高明,這一路也可以為芙姬姑娘的病情調理一二,總不至於因我之故,傷了芙姬姑娘的身體才好。”
車廂內的顧析,目光微垂,唇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