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言徵看住慕綺有些老羞成怒的模樣,不禁笑了一笑,甚至還提起茶壺給她的杯子裡添了半杯熱茶,好了之後,又似苦口婆心地說道:“我所說的這些純屬慕姑娘你的臆想,就不要白費心思了。你可知顧析是何許人也?你又可曾真正地瞭解過他?若不是知己知彼,慕姑娘何以覺得自己就能夠百戰不殆,甚至獲取制勝戰機?”
她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坐著,不大講究儀態,娓娓而談:“先說以顧析對藥物的造詣,無論我如何偷偷,也逃不過他的眼睛。更遑論我是藉故遠離,還是刁難鬧翻,相信我,他都能一眼洞穿你我的意圖,既然已洞穿以他高傲的性情便不會讓此事成效,你更不可能走近他身邊半尺。你的趁虛而入,溫柔解慰統統將成為了夢幻泡影。再則,顧析此人本來就淡漠無情,心思莫測,你若離棄他,他對你無怨無念便是最好的結局,他也不會因此有半分的傷情。倘若他對你有半分的怨怒懷恨,轉身就能讓你毫無預警地落入他設計好的圈套中而不自知,他的手段自會讓你生不如死、自殘自傷,而且絕對會是心狠手辣、不留半點仁慈。”
慕綺面無表情地聽著她的話。
雲言徵看穿她的不予置信,也無心無肺地勾起了唇角,發現自己也許是在對牛彈琴,也許是口說無憑。
“長公主所說的可是自己,當年自毀容顏一事?”慕綺臉色平平淡淡,語氣也平平淡淡地說來。
雲言徵長嘆了一聲,說道:“你說的不錯,確實如此,我當年是為了他而在臉上劃了一刀。兩年來愧疚難翻,失魂落魄……”
“因此才看上了風家靖寧,亦或是……風靖寧就是個代替品?”慕綺的話語有些尖銳了起來。
“風靖寧不是代替品,秋明睿也不是替代品。”她起身以手撐頜,看住她,眼神凌冷,說道:“顧析說下不為例,你要好自為之。還有,我家顧析還看不上你的‘碧璽珠’,以後不要再拿這個來說事了。更何況,顧析從前不將你看在眼裡,縱然與我分道揚鑣,也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譬如說承國的皎月公主,你……還是趁早絕了這門心思。看看哪個睜眼瞎子願意接納你,就去對他施展你的陰暗心機和齷蹉手段。”她的幾句話宛如劍傾仇敵,剖人胸膛,剜心挖肺,厲涼辛辣。
慕綺聞言,臉色死白如灰,氣得雙肩不住地顫慄抖動。門外的冷蕭更是破門闖入,冷劍直指雲言徵臉面,高聲喝道:“鳳舞長公主口中無德,且莫怪我劍下無情了。”
“對待無德之人,又何須文質彬彬?”雲言徵冷嘲道:“莫要忘了你們是否能安然回到漠國還是未知之數,確定要此刻與我為敵麼?”她倏然起身,步行繞過冷蕭,徑自出門而去。
冷蕭舉棋不定,終是輕嘆一聲,收起了長劍。
慕綺知道自己此刻該審時度勢,保命為上,狠狠盯著雲言徵走出門去的背影,若眼神能傷人,她必定早已遍體鱗傷。
雲言徵毫髮無傷地走出“聞鶴樓”,一步步地走下臺階。心口依然一口鬱氣難舒,轉了幾轉鳳眸,才勉強自己擠出了一點笑意來,迎著“流雲客棧”走了回去。
她說話極少如此尖酸刻薄,實在是因顧析而恨極了慕綺,但礙於她的家世身份,
此刻還不能對她如何報復,只好逞了逞口頭之利。
她話中故意提到了皎月公主,不只是殃及池魚、禍水東引這麼簡單,而是有意離間他們的聯盟。慕綺慕家顯然與晏容折有所盟約,而晏容折又與承國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干係,若然他們日後連同了一氣,她相信對蔚國來說並不是一則好訊息。
而秦無恨出現在此,秦無雪更是來邀她過招比劃,種種心思背後的目的也絕無看起來的那麼單純無辜。
既然如此,她就將這一棋局攪亂了罷。
步伐輕捷地步入院中,四下靜寂,房門洞開。雲言徵穿門而入,只見顧析一身流雲輕衣躺在了榻上看書。右手握住書卷,左手枕在腦後,目光似乎在書上一目十行,臉上平淡無奇,也看不出愜意還是不愜意。
他身上已換過了她為他準備的衣裳,就知道他喜歡乾淨。但那食盒放置在几案上,蓋子還蓋著,也不知道是吃了沒有。她悄聲走近榻緣,忽然想起慕綺所說的話,心裡又隱隱地作痛了起來,目光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看住了他。
顧析早已察覺了她進來,此刻見她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那目光溫涼又似有些哀慟。他故作不明所以地回眸,看向她,輕笑地問道:“怎麼了?看自家的駙馬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