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似在急切地回應他的話,仰起頭來嗚嗚的低鳴,一雙狐狸眼轉過來又轉過去,看看他,又看看了她。
雲言徵笑點了點它的鼻尖,頷首道:“走罷。”說畢,抱住小狐狸招呼上風靖寧,便往院門外走了過去。
風靖寧一笑,跟在身後,步履清雅,衣袂迤邐而行。
房中,顧析聞言,眼眸一轉,繼續闔上眼簾小睡。
來至客棧前方的“鶴聞茶館”的雅間,雲言徵與風靖寧依次相對坐下。這一張桌子臨窗,樓下行人緩慢,各種買賣聲、各種吆喝聲正在忙碌起來。
各種早點擺了一桌,風靖寧悠然地吃上包子,雲言徵一面自己吃著,一面飼餵小狐狸。
自從上一次不告而別,她與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地直面相對。上一次在路上,她雖遇見了他,且不敢前去相認。那時,她還是別人的樣貌,臉上還戴著個人皮面具,如今想想,好像還是在昨日的事,又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
“其實我們早就遇見了,只是你不知而已。”雲言徵忽然地道。
“在前往梨花小鎮之前的路上?”風靖寧手上一頓,淡淡應道。
雲言徵嘴角微彎,轉眸去望他,笑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風靖寧面上靜謐如夜,陽光透窗而入照在他無暇的眉眼上,身如玉樹瓊枝半傾,藍衣如雲,斜倚著八仙扶椅,宛那畫卷中的人美豔絕倫。他出神了片刻,才如實的道:“在梨花小鎮,顧析看她的眼神有些冷凜疏離的時候。你失蹤之後,是顧析讓人知會了我。他估算著你到了豫國朝陽城,讓我前往去救助。我在朝陽城內打探到了你的訊息,便將她救了出來。他那時身陷漠國高涅城將軍府,正在身中‘奇毒’,迷惑著對方的耳目。你那時又是在哪裡?”
對上他眉眼中的溫柔,雲言徵有些歉疚。他如此淡淡說來,只說顧析當時的處境與心意。想必當初他千里奔波來到朝陽城尋找於她,也絕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只關心著她當時身處何種境地,而不提自己的辛勞。
雲言徵心中低嘆了一聲,淡淡苦笑道:“我那時正在豫國皇宮中左擁右抱。”
“哦?”風靖寧挑眉,細細瞧著她的神色,目光明晰地含笑道:“徵言好逍遙。如此說來,既然有人扮成了你,那你又扮成了誰?是龍眷?”豫國女帝失蹤的訊息縱然更密不透風,他手下的暗諜還是獲悉了一些蛛絲馬跡,風靖寧前後推敲了一番,便有所懷疑,故而大膽推測起來。
雲言徵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低語道:“我和她被人互換了樣貌和身份。”
風靖寧不禁嘖嘖稱奇,長眉微瀾道:“是誰有這等的手段?”
“我也不知曉是誰。”雲言徵的眼眸深深,看向他時,亦見他目中含著深思之色,又添了一句道:“我本想前往秘藥谷求醫恢復容顏,但是後來遇見了顧析。”
此話與風靖寧心中的猜測不謀而合,他亦抬眸看她,之間她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低語道:“顧析懂得。”
他自然明白“顧析懂得”是何意。在遇見顧析前,她還欲往秘藥谷求醫,而在得遇顧析後,她的容貌便已恢復了回來。這種手段,是顧析也會?還是一直都只有顧析會?
“傳言秘谷先生亦會此術……”雲言徵與他目光交匯之間,便已明晰了他心中的疑惑,說道:“但在遇見顧析之前,他為人所殺。那時我正被晏容折的手下帶往求醫,就在我們入屋之前他死於銀針之下了。”
風靖寧靜靜地聽著她的話,她的這些話似乎也只能說與他的聽了。
“那個假扮你的人是誰?”他轉而問。
雲言徵眉頭一蹙,道:“據顧析推測,那人應該便是龍眷。只因此術要兩人的面相相似才能做到天衣無縫,不留痕跡。”
風靖寧曾在府中見過龍眷的畫像,此刻一回想,發覺她的容貌果真與雲言徵長得有八九分相似之處。從前是不曾往心上留意去,只是對父親書房裡的那一副畫像一瞥而過,那時雲言徵的臉上傷痕毀得有些恨戾,不是戴著斗笠,便是蒙著面紗,與她又是以友相交,縱然是有得以一窺全貌的時候,讓人也不忍心盯著她的臉細瞧。何況,他也不那麼在意容貌,在意的是她這個人的心性與風度。
雲言徵當時信口旦旦地說自己是霧嵐老人的弟子,他並未刻意去找人查證,更不曾將她與龍眷想象到一起去。
如今聽她一說,只覺此人佈局深遠,只怕遠遠還不止這些手段與算計。
不管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小狐狸只管乖乖地吃它的肉包子裡的肉,小嘴咂巴著,舌頭甩來甩去。
只是這個人,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