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若觀音坐禪,動若仙人凌波;笑若佛祖拈花,怒若修羅持劍。
他的種種作為,這些黑衣人在這些時日早已目睹耳聞,如今聽他如此一說,腳步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三步,以策萬全。
“照例,佛祖說,眾生平等。我也該問一問,免得你們到了地獄,向閻王狀告我厚此薄彼。”他唇角微翹,顯出了一絲優雅的弧度,那一隻手隨著數數,也在極緩慢,極優雅地抽出來,聲音凌凌動人:“一……”
那些黑衣人猶豫著又退了一步。
“二……”
黑衣人的眼睛皆是緊緊地盯住他的那隻手,皆是全神戒備,腳步還是猶豫著後退了一步。
“三……”這聲音正淡淡的響起,這些黑衣人中已有一人“啊……”地一聲大叫,登時口吐鮮血,倒地死去。
這些黑衣人都是嚇了一跳,腳下步伐不再停留,彷彿是不約而同地飛身而起,一時之間作鳥獸散去,遁入了林中。
清風緩緩地吹過,只餘顧析坐在原地,他的手依然放在袖中不曾抽出,目光卻緩緩地轉向林中的某一處。
他朝著那一處,緩緩而笑,笑如夏花綻放,笑如春水長流。
口中卻不忘道:“罪過,罪過,平日禮佛無數,今日竟毀於一旦,我真的不善嗜殺。”他這麼的一說,更讓人覺得佛口蛇心,難以揣測。
他的目光投射的方位,正是她藏身之地。從林中一躍而出,她微微一笑,圍著那倒地不醒的黑衣人,咋舌道:“顧公子果然好手段,能殺人於無形。顧公子也好興致,在此空山靜林中坐看風起雲湧,花開花落。”
顧析含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邀請道:“白姑娘若有意,不妨陪顧某參祥參祥這人生至理?”
“是生著陪,還是死著陪?我可還不曾想去西方極樂問道於佛祖?”雲言徵譏誚地笑道,眼睛一瞬不眨地望住他。
顧析笑得瑩然耀目,清雅道:“那些俗人又怎可與白姑娘你相提並論?”他朝她眨了眨眼睛,含笑怡人,“過來,我給你看看袖中殺人於無形的利器,這是我新近得來的寶物。”
她稍有些猶豫,還是移步走了過去。
顧析在青石上朝她伸出了左手,柔聲笑道:“上來。”
她望著他的手片刻,還是決定自己一躍而上。顧析看住她眼神中的警惕,笑了一笑,招手道:“俯身過來,請看。”
顧析朝她稍稍開啟了一些袖口,正對著她給瞧了一眼後又立刻移開,臉上笑得悠然自得。
白徵言心中一怔,什麼寶物,不過是藏了一段松枝而已。她登時領悟,臉上也綻了笑意,由衷地讚道:“顧兄此等利器,果然是世人夢寐以求的寶物。妙極,當真妙極!”她甚至是拍了拍手,以示讚歎。
顧析面不改色地道:“白姑娘若是喜歡,待我把玩幾日後,此物便贈與你了。如此,你可有興致與我把臂同遊一下此山?聽聞山中有一種奇花,七年一開花,其香撲鼻,映照著朝霞可現出五彩炫目之光。”
“竟有如此奇花?那不得不一觀了。”她朝他翻了翻白眼,這不是要扯她入局麼?不過她若是要想置身事外早就應該避了開去,方才更不應該趁其不備出手助他將那個黑衣人一擊而斃,更不應該跳出身來,與他一同做戲,矇騙還在這深林中不遠處留心觀望的黑衣人。
顧析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既然如此,我們走罷。要在其開花之前趕至,不然就又得等上七年之久了。”
在他握住她的手那一刻,她心中微震,不知是出於關切,還是慣於防備,手指自然而然地就按在了他的脈門之上。頓時察覺出他的手上冰寒透骨,脈象混亂空虛,體內血氣翻騰不休,還哪裡來出手擊敵的力量?
方才的這一切怡然自得、儀態萬千,原來只不過是他在苦苦支撐,以求生機的假象而已。若不是自己恰巧出現在這幽谷中,他還能在眾人的利刃下得以逃脫,儲存自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