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她的本事不夠壓場,露出破綻來了,那豈不是功虧一簣,白忙活一場?
想到此,他不由也加快腳步跟在她的身後,從屏風後走了出去。龍眷直接走到御案後安然坐下,神色寡淡,面無表情,一雙眼眸不帶情緒地一一掃過眼前同樣是安之若素地,幾乎是同時從紫檀椅子上站起來,朝她行禮而來的四位美少年。
龍眷的目光平靜無波地一一掠過,雖看得不太仔細,卻和方卷之前的描述一一對上了號。
金絲錦衣,氣質清雅的是榮國公的三公子金曜,平素龍眷對他參詳的計策多有采納,算是她後宮的智囊人才。與龍眷的關係不遠不近,以榮國公在朝中快趕上一言堂的文官地位而言,這兩個人私下必定也是勾心鬥角,難有真情實意可言。因為誰也不知什麼時候,榮國公會把女皇拉下皇位,還是女皇把榮國公府滿門喀嚓掉,一山難容二虎,不死不休的局面。金曜金公子能在這個女皇后宮混到如今這個位置,實在算是一個智計兼具,長袖善舞的人才了。
黑衣繡紅紋,一臉英氣的自然是輔國將軍的二公子韓風墨,平素數他最不喜歡龍眷的接近,但是為了平衡榮國公在朝中與後宮的勢力,他不得不進入後宮佔了這個席位。將軍之子,只怕他寧願天天上戰場打仗,也不願意膩在這個後宮裡任憑別人來看他笑話。偏偏以輔國將軍與上一任女帝的交情,這門親事還是在孃胎裡就訂下的,若不是他再三推遲不當皇夫之位,那麼就沒有了前頭那一位不知是給誰謀害了的皇夫的什麼事情了。
一雙嫵媚眼看似有情又似無情,神情魂遊天外的憂傷少年。這個柳葉新只怕就是這個後宮裡頭的一個傳奇人物了罷!他與龍眷相識於宮外,更曾不計生死救過她數次,竟願放棄自由之身隨她入宮相守。龍眷也曾為他力排眾議,並和榮國公妥協了什麼,才能把他順利接入宮裡來。只是好景不長,面對女皇后宮的眾多人物與前朝關係的厲害,女皇不得不花心思在別人身上,這人也就漸漸和龍眷生分了。
龍眷迴轉的眼睛,不由不動聲色地多瞟了他兩眼,心想,世上果然還有如此痴情之人麼?既是如此,這人當要遠離,想必他可能就是整個豫皇宮裡最熟悉龍眷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的人了。
龍眷的目光緩緩移落白衣少年的臉上,那麼澄明的一雙大眼與她對視,甚至還朝她微微一笑,帶滿了溫和暖心的氣息。這樣淨潔得宛如出世蓮花的一個人,竟然是豫國境內最神秘的部落的皇子。是怎樣的土壤,才能培育出這麼一顆看似無視世事的種子,讓它結出這麼個靈秀澄亮的少年來?
她心下輕嘆了口氣,世上果真有這樣的人嗎?
微微垂下的眼眸裡掠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唇畔勾起一絲微笑,朝眼前的四個美少年說道:“寡人一切安好,讓諸位愛卿擔憂了。”
金曜唇角微揚,看住她的眸裡神色淡然,口中卻是說道:“為陛下分憂,本就是微臣的分內事。”
韓風墨冷哼一聲,低語道:“身體無恙,繼續禍害。”他的聲音雖小,龍眷卻聽在耳裡,不由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瞪了回去。那種眼神是完全不將她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一身豁出去的視死如歸,偏生隨即又笑得那麼的邪魅惑人。
龍眷在心底咋了咋舌,一個已不好對付,一來就是四個。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案邊還站著一個,不由極快地在心裡更正道,不,是五個。
“陛下臉色血氣俱佳,我心中稍安。”莫懷珠笑起來明澈得宛如一道流光。
只有一個人不哼不唧,眼眸神色不明地凝視了她片刻,便又轉了開去。那若有似無的目光不是目空一切,就是混不在意。這個人自然是生就一雙嫵媚眼的柳葉新,眉眼皆似柳葉,細長微勾,斜斜一瞥而來,竟似帶著無限風情。
讓她想起傳聞中的青狐妖,一雙如此出色的眼睛,配在並不十分出眾的臉上,似乎有些可惜了。
四人叨擾一番,隨即各自散去。
待三人走後,走在最後的金曜卻忽然轉身,目光落在瞬然凝眸的龍眷臉上,他那張俊逸的臉上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今夜微臣備了藥膳,恭候陛下大駕?”
龍眷不意他還有這一出。竟怔了一怔,才道:“寡人知道了。”
金曜若有若無地一笑,目光又落在一方卷的臉上片刻,才緩緩揖禮道:“微臣告退。”
“好。”目送走了金曜,龍眷轉首去問站在一旁給她掠陣的方卷,輕聲問道:“你說,我今晚是去呢?還是不去呢?他這是要幹什麼?是要討好於寡人?還是要試探於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