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徵言想象著那其樂融融的場景,也不由欣喜而笑,心中忍不住羨慕他。
“徵言呢?往歲除夕都是怎麼過的?”他轉首問她。
她微微一笑,掩飾了眼中的落寞,淡淡地說道:“大抵也是如此罷!”
他敏銳的捕捉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寂寥,笑道:“今年有我陪著徵言過,徵言會覺得特別些吧?”
她怔住片刻,點頭道:“確實還從來沒有這樣過除夕。”
“往歲那些不好的東西,都會隨著這年的除夕揭過去罷?”他伸手輕撫她的眉角,為她撫去那裡隱隱的憂傷。自從在雪山上見她的第一面起,這裡的憂傷就一直伴隨著她,如影隨形,不離不棄。
“不好的東西都會揭過去?”她低下頭來,喃喃自語,“靖寧,若是心裡埋藏著極深極深的愧疚呢?該怎麼去撫平,讓它揭過去呢?”
風靖寧微微訝異,握緊她的手,說道:“盡力去求得別人的原諒。”
“那如果永遠也不能再求得那個人的原諒呢?”她囁嚅著細聲地說道,眼睛裡似乎漸漸地閃爍著絲水光。
他不由沉凝下了神色,認真地道:“如果是如此,就盡力去辦到那人想要去完成的事情,或者替他完成一個未曾做到的心願。”
白徵言抬起眼眸,望向前方的夜空,那裡漆黑一片,卻宛若有一雙眼睛在凝視住她,那雙眼睛黑不見底,微微地含著笑意。他有什麼事想要完成的呢?他又有什麼心願呢?她竟想不起來,彷彿是對他已很熟悉,卻又似乎完全沒有了解過他,他所能掌控的東西那麼多,卻從來沒有聽過他提起過自己的願望?
他似乎什麼都不在意,又似在這個塵世間冷眼旁觀,更似站在雲端高處俯瞰著這個匆匆的紅塵人世,一無所求!
無心無情若此,卻同樣的叫她念念不忘?
這是什麼道理?
她咬了咬下唇,長嘆了一口氣道:“靖寧,我竟從來不知曉那人有什麼願望,也從來不知曉那人想要做成什麼事情!看來,心裡的這一份歉疚,是要永生永世地負欠下來了。”
除夕夜。
漠國龍都的市集裡,人潮熙熙而來,攘攘而去,宛如長河,川流不息。
層層疊疊五光十色的花燈下,站著一對身形纖修,衣飾清新的少年男女,他們手牽著手,在人群中喁喁細語。
“確實忘不了,就記一生罷。”他輕嘆一聲,憐惜地看著她。
“……”她有些怔然,有些欲言又止。
“有些愧疚,也可以用一生的懷念來撫平。”他無奈地細語道,俯首輕吻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
身邊的人群忽然大聲歡呼了起來,一聲熟悉的聲響驟然爆裂在耳邊。她的手指忽地一攏,狠狠地絞住了他的手,另一隻手卻狠狠地蜷曲起來握進了自己的掌心,眼睛是本能地閉上。他本就與她捱得極近,此刻忽然察覺到她的呼吸逐漸急促惶恐了起來,風靖寧訝異地望向天空,只見夜空裡煙火璀璨如彩虹,次第地綻放出火樹銀花的勝景。身邊的人皆呼聲熱沸,翹首以盼,爭相觀望,而他眼前的人,卻是緊緊地閉住了眼睛,不願意去看見這樣的花火?
這花火就似能灼傷她的眼睛般,再也不能平心靜氣地觀看。
甚至是那飛昇而起響逾流矢的聲音,都不能再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