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也不知道是否聽懂了,只知道如今從袖子裡挖不到方才那些好吃的,神情懨懨地“哼唧”一聲,軟軟地趴在了風長雪的手臂上,假寐般閉上了眼睛,慵懶地不再動聲色,一副由之任之的清貴姿態。
白徵言望著它,眼裡也不由露出了喜愛的神色,只是那一抹豔羨的光芒一閃而逝,瞬間之後便已被她化作了一抹淡淡的清冷盛在眼睛裡。
兩人在山上下來,一路閒聊是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白徵言覺得這位風公子談吐風趣,態度隨和,不僅言辭清麗,兼之胸間大有丘壑。看著並不似一般的江湖子弟,更多的偏向於世家公子。可他卻沒有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那些驕傲矜貴、清高自詡的習氣,竟又有一股近乎江湖兒女的瀟灑而又超脫其上的飄逸之氣。
面對這樣一個身份成謎的人,她心裡首先溢上的竟不是戒懼防備,而是倍覺親切,言辭間不由得越發地輕鬆自在了起來。
待到山下,白徵言先到客棧改換男裝,又備好隨行食物,才與先前去購買馬匹的風長雪在邊鎮集市中匯合。
然後兩人一同離了開邊境,取官道直往南山城而去。
一路上,小狐狸皆捲縮在風長雪的衣袖裡,除了吃食,此外絕不出來,誰逗弄它也都不理睬,高傲得不得了。
兩日後的晌午,兩人才剛進入了南山城。白徵言淡淡地打量著這座因與蔚國互市而顯得格外繁華,人物面貌皆有別於蔚國風俗的南山城。便突兀地聽見頭頂上一聲放浪形骸的大笑,兩道人影宛如離弦箭地從街道一旁的樓頭飛落,直撲他們並而行的馬匹而來。
白徵言聽到疾厲的風聲,心中無懼,只是一手提住韁繩止步,另一垂下的手指尖幾乎同時在衣袖裡捏了兩枚暗器,姿勢也已全是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攻擊和防禦。而坐在馬上的風長雪卻是不言不動,手中拽著鬆鬆的馬韁,緩緩地放慢了駿驄的腳步,一雙明眸微微一轉,神情之間卻不是十分的謹慎。
街上附近的行人也被這那個人的來勢洶洶給駭住,紛紛走避。
不過片刻,兩人的方向已經稍稍一錯,輕輕巧巧地先後落到了騎在駿馬上的風長雪身畔。一人扯住他的韁繩,翻身下地,馬頭也被他帶著偏了一偏,笑呵呵道:“長雪兄,想不到你這麼快就回轉。我正和小沐打賭,你能不能在這七天時間裡趕回來呢?”
風長雪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錦繡少年,淡遠清華的笑起從袖口裡輕捏住小狐狸的頸項軟皮將它扒拉出來,朝他們揚了揚,挑眉道:“你們……是誰賭輸了?”
錦繡少年一怔下,不由哈哈大笑。
站在一旁的玉面少年臉色微腆,撇了撇嘴道:“是我輸了。”
“沐兄弟,我們一輸一贏,就算扯平?”風長雪似笑非笑地望著面如冠玉的少年沐劍秋,語氣平和地道。
沐劍秋臉上現出絲不甘之色,卻是不說話。
先前那錦繡少年一見情形不對,忙嚷嚷道:“不能打平手,不能打平手,我們說好的三局兩勝呢?”
“楊小侯,你是唯恐天下不亂?”風長雪將一直不樂意出來示人賣乖的小狐狸重新丟進了自己的衣袖裡,從馬上斜瞥了一眼那個扯住他馬韁繩的人,眼中的笑意漫漫,看不出是嗔是喜。透過迷濛的雪氣,稀薄的陽光正落好在他清俊如畫的臉容上,恍如鍍了一層金色光澤,微微發亮,顯得愈發的丰神俊秀,清雅淺淡。
楊小侯一張俊臉笑得放肆,倒是不怕死地笑道:“長雪兄,賭局一開就沒有回頭箭,只能奉陪到底才是真英雄。”
沐劍秋斂住眉,瞅了楊小侯一眼,也是咬緊不放道:“確實如此。”
風長雪嘆了口氣,拍拍馬背,躍下身來,問道:“那你們接下來又想賭什麼?”他的語氣像是無可奈何,又似乎是無所謂。
沐劍秋恨聲低哼了一聲。
楊小侯卯住笑,指了指南面方向,說道:“今晚遠山酒樓相約,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