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眼裡只有錢的俗人,紫瑾有些坐不住了,冷哼了一聲。
眉清婉不露厭惡,卻是好言相慰:“皇表兄說了,定會讓太醫治好你身上的毒。至於姑娘所需要的靈藥和錢銀我會告知表兄,他必定不會薄待了姑娘,姑娘且放寬心在這裡養傷。”
“那真好,有眉姑娘這一句話,我就安心多了。”白徵言似模似樣的拍了拍心口,那眼中的市儈俗氣得直讓人心生煩厭。
紫瑾迫不及待地站起來,不耐煩地說道:“既然禮已送達,清婉,墨音,我們走吧!”
她不再看向白徵言,舉步便往門外走去,眉清婉向白徵言點了點頭,也隨之走出。只有水墨音在白徵言起身作禮,說道:“恭送公主,眉小姐,水小姐!”時,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一雙清水黑玉般的眼眸裡露出絲似笑非笑的神情,亦起身紆徐走了出去。
遠遠的以白徵言的耳力湊巧能聽到紫瑾小聲地道,還以為能襄助三哥、風公子、楊小侯的是什麼樣的女子?真實俗不可耐。一個柔婉清絕的聲音道,看是一個江湖女子,但未說話之前容色氣質中給人耳目一新之感,好些奇怪了。眉清婉的聲音低低響起,反正楊小侯、風公子與皇表兄皆不會喜歡,兩位就不必庸人自擾了。
言語笑聲漸去,白徵言訝然淺笑。
她這個“奇女子”,沒什麼好看的,以後這些“庸人自擾”的有心人不會再來叨擾這個庸俗之人了罷?
午膳過後,書房外遠處候著的那些侍女們竊竊私語的談資就變成了五皇子對她的賞賜,以及那三個少女有關的瑣事。
最讓她們談論的孜孜不倦,興味尤然的竟然是水墨音。
白徵言在房裡看著書,卻不經意地知道了一些水墨音與風靖寧的私事。也沒有多少私相授受的秘聞,大約就是自小有些青梅竹馬的過往,如今又是詩書琴棋相酬的知己。在她們眼中他們兩個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可惜兩家的政見不合朝中勢力相左,聯姻之事有些難辦。
而水家又似乎有意將這位出色的嫡女送與皇族聯姻,使這兩人之間的情緣更加撲朔迷離,讓侍女們生出了更多的遺憾感嘆。
水墨音能使這些風家別院的侍女們都對她心悅不已,若不是她才能風采非凡,便是手段有過人之處。而慕家的嫡女也被屢屢拿出來與她比較,似乎為人比水墨音高傲冰冷,而侍女們重點談論的,卻是一段旖旎動人的*傳言。據說這位慕家的美人曾經極仰慕一個家族中的卿客,慕家亦曾破例欲招這位卿客入贅,然那位卿客卻婉言謝絕而去,不知所蹤了?
這人是誰呢?
竟然能以一個卿客的身份博取漠國第一冰山美人的青眼有加,更是能令漠國第一世家動了招他入贅的心思?要知道漠國這些百年貴族身份尊貴,又最是注重血統的嫡庶純正,若不是慕家人極其愛重慕綺這個嫡女,若不是那卿客有驚世之才,慕家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一個重大決定。這些世家的一個決定往往可以改變一個家族,乃至一個朝代勢力的存在和局勢。
侍女們卻說到這裡忽然散了去,被一個掌事大丫鬟禁止私下議論,給驅散了。
白徵言抬眸望向窗外,此刻是個晴天。這幾天都沒有下雪,院子裡的翠竹在微微吹來的風裡簌簌地抖著碧綠尖削的葉子。陽光斜照下來,打在竹葉上,映出一絲早春快來的氣息。
想起兩年多前的春天,她在玥城的珩王府水榭裡,第一次見到了顧析。他的衣衫便如前些日子所見的雪一樣潔白;他的神情就如雪山頂上的那抹月色清冷而高潔;他的笑又如春日裡的第一縷柔風;他的眼眸卻如黑不見底的萬丈冰淵寒潭。
如此矛盾又神秘的一個驚豔少年,坐在桃花瀲灩的水榭裡輕柔淺笑,幽幽的水光、皎皎的月色、灼灼的燭火、渺渺的風簾都似在映襯著他的容光與風姿。
有時候要記住一個人,需要不斷的相處;有時候要記住一個人,卻只需要一眼的相觸。
難道,這人就是她的劫緣麼?
書房外傳來踩踏落葉的聲音,窗外緩緩掩映進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他穿著淺藍色的錦衣,髮髻上簪著玉簪,身後的長髮被風吹得有些散亂,卻沒有半分掩隱他自在隨性的風采。
風靖寧走到門邊,習慣般的傾身輕倚,顯出絲慵懶的神情,笑道:“早上那些小女孩有沒有打擾到你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