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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一葉

顧析回眸望向雲言徵,唇角微微上揚,那笑意有別於往日的閒適悠然,看似無奈實則暗裡卻含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忽而柔聲說道:“那便請長公主向顧某行拜師之禮罷。”

雲言徵倒是忽略了還有這一出,此刻面無表情地回瞪於他,事到臨頭懊悔遲,實在是心中不甘。

皇帝一眼看穿兩人間的調侃與不豫,便從中調解道:“皇妹貴為長公主與軍中主帥自不比常人,就行三下點頭之禮罷。不知顧先生可否酌情從權,寬宥此禮呢?”

顧析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地道:“陛下代為說情,這三跪九叩的拜師禮稍微忝改,也無不可。”

雲言徵才如釋重負,縱然不情不願,還是朝顧析點頭三次為禮。算是拜入了他的門下,心中卻有種被人甕中捉鱉的挫敗感和憋屈感,這種滋味實在是不太好受。卻也是令她再三回味!

君臣唱和了一番,戰事也大致商定,兩人便一同告辭出宮。

待出了勤政殿,雲言徵臉色沉沉,故意落後了幾步。從身後望向那個人秀逸優雅的步調,白衣翩翩清淡孤絕的背影,行走於這奢侈繁華的宮闕間,竟讓她有種既疏離又契合的怪異感覺。心中又是一番風起雲湧。本不想讓此人跟隨大軍出發,留他在這兵戎森嚴的京畿看守好像比較安全。可她轉念一想,留他在京師真不知還會攪出什麼樣的局面來,倒不如讓他隨軍而行,放在眼前看守著更為妥貼些。雖然如何安置此人,都不能讓人少操心,但起碼時刻的留意著,還能讓她防範一二,見招拆招。

將最危險的人放在自己的身邊。雲言徵抿了抿唇,暗自又是一聲嘆息,有誰會明白她的苦心呢?

“長公主,不必如此長吁短嘆,心事重重的……”前面的人低聲道,站定轉身。

她不曾言語,只稍有顏色,他已聞絃歌而知雅意。連她的心思都知道?這人實在是太可怕。

雲言徵微一怔忡,還是敏捷地停止了腳步。他們間相隔半步的距離,她抬起頭來瞅瞅他。他比她高出半個頭,因為距離近了,她的下巴不得不抬高,從臉頰到頸項形成了一道柔和而優美的弧線,加上她膚色白皙溫潤,在陽光的對映下愈發地如白玉般潔淨無瑕。她的容顏不算是妖嬈傾城,卻也清靈絕俗如松風泉林,洋溢著飛揚灑脫的絕世風姿。

她只看見他眸色浩瀚無邊,從不曾似旁人般將她姣好的外貌看入了眼中,心中也不曾似為此動彈過絲微的心絃,卻偏偏在世人的面前上演了“鳳凰于飛,使我淪亡”的戲碼。他一直只是悠然自在地泛起那一絲輕盈如雲、淡泊如風的淺淺微笑,那個世界對於她來說依舊神秘如故,一如初見。此刻,他稍稍低頭,對她說完想說的話:“……請放寬心,這一仗為師必定會傾盡全力相助於長公主你。”

他聲音低柔輕緩,卻語氣堅定,仿若誓言一般的保證。

她心頭卻翻滾疑惑,始終覺得他自稱“為師”二字有種近似調侃的意味。雲言徵眯起了鳳眸,輕笑出聲道:“先生,是想全力助本宮一勝千里?”她眨了眨眼睛,捕捉著那藏在他烏黑雙瞳裡面的情緒。難得這麼近地看清這個人深若淵潭的眼眸,她怎會輕易地錯過了這樣的機會?再一次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還是想全力助本宮一敗塗地?”

顧析的呼吸輕盈地吹落在她的額際,捲起了她額邊的幾根髮絲,隨了呼吸的一起一落飛揚,颳著她的臉頰有些微輕癢。他的眼簾半斂看住那一雙微挑狹眸中的探究,目中的笑意一點一點暈染,宛若深不見底的沉璧湖面漣漪微瀾,一層一層地盪漾了開來,形成了一圈又一圈曼妙的水花瀲灩。

在遠處望來,此時兩人似在四目膠著,會心而笑,實不知他們間一言一語,一舉一動,是暗藏機鋒的銳利。宮女們遠遠看住,只會掩嘴而笑,暗暗低語這兩個人竟如此膽大妄為,完全不顧皇宮的規矩*。

“難道在長公主的心中,除了攻克敵軍,還有別的……不為人知的……目的?”他笑意宛然地瞅緊她,目光瑩亮如雪,輕聲如附耳般道:“長公主若是想勝,為師自然是傾盡全力助你勝。反之,為師必定也能從善如流。”

就在他說話的那一瞬間,雲言徵沒有看到他眼中幽潭有絲毫的波瀾起伏,反而是他說的話不其然地擊中了她的心扉,讓她容顏上不禁笑靨一凝。不說這裡是禁軍巡防、暗哨潛藏的皇宮大內,誰能保證他們沒有在別人的監視當中,誰又能保證這條甬道兩旁不會隔牆有耳?更何況,他是什麼的心思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們此刻站在宮人、侍衛時有往返的皇宮甬道間,雲言徵面無表情,不發一言,卻已瞧見他清逸的眉眼恰恰地彎了一下。

顧析素衣如沐雪般站在刺目的陽光下,眼瞳卻純然清瑩得無一絲雜色,陣陣春風拂過柔軟的衣裳貼伏在他頎修的骨骼上,隱約地彰顯出了那飽含張力的力量,並不似他的面貌所呈現的溫潤秀致,也不同於平日風姿的清雅仙逸,眸中隱隱地竟似有一股統御千軍的凌人氣勢。

“先生此話何解?”雲言徵忽略他眼中的笑意,犀利了聲量反問。她的眼神鎮靜如鏡,映照出了眼前這個人淡然自若的容色。

“長公主想試探於為師。”顧析眸光轉瞬已清柔如水,方才的冷然銳利恍如鏡花水月般消逝了幻夢一場,頓了一頓,語意緩和:“為師又何嘗不想試探於長公主你?你我間一直相忌……相殺,日後又如何能攜手克敵?”

他頓了一頓,正是不曾料及雲言徵如此無所忌諱、不顧常理地忽然將手掌貼近了他的心口,按住了那顆穩固跳動的心臟。

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讓她手掌下的心臟跳得如此冷靜淡定,還是他說的確實是真心話?

雲言徵揚了揚長眉,順手過去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對於自己的這一連串自然而然的舉止,沒有一絲男女之別的覺悟,一笑而起清妍明媚,低語道:“希望先生的心……不會說謊。”

顧析輕笑出聲,語音悠悠: “長公主又何曾對顧某坦誠相待?”

“……”雲言徵啞口無言,眨了眨鳳眸,復抬頭對視住他的目光,笑語晏晏:“禮賢下士,待之以誠,本宮也期盼可以與先生坦誠相交。”

顧析唇角微微地翹起,伸手拂了拂袖口的皺皸兒。他眉眼淡靜美好,宛如雲間皎皎朗月,頷首悠然道,“為師亦誠心期盼,此日能夠早些到來,屆時就可以與長公主推心置腹了。”

兩人此次算是相談甚歡,各自都祭出了些微的誠意,隨後更是聯袂出了皇宮。在巍峨*的宮門前相對款款作別後,雲言徵登上了回長公主府的華麗馬車,而顧析也登上了回珩王府的雙轅馬車。可以窺見珩王府的人一直在留意顧析的行蹤,想必是三哥前往皇陵前留下的命令。而方才皇帝要指派住處給顧析,他也是婉言謝卻。只說珩王府一切甚好,近日又將要啟程遠赴邊關,陛下不必為了此等小事費心勞力。

兩輛馬車前後出了長街,便分作兩頭,各奔東西。

車廂裡輕輕搖晃,雲言徵憊懶地倚靠在側壁上舒展開身體,才長長的撥出了一口氣。只覺得胸臆間氣悶得慌,回憶起了剛才在宮道上掌控住那個人的心臟時,自己竟也忘記了呼吸。自己此等窘迫的行徑是否早已落入了那人的眼中,又要被他笑話了。此刻她早已感覺到了自己的臉頰微微發熱,就連指掌都有些發燙了起來,心也在怦怦地亂跳。

隨之忽開忽合的窗簾扇進來了一陣清涼的微風。一雙鳳眸亦漸漸地冷靜下來,瞅住窗外的街景,她目光幽幽。在想著那兩個人又打得是什麼主意?

三哥必然是知道皇帝讓他去守祭皇陵,有軟禁戒備防微杜漸的意思。然而,他卻讓人如此密切地關注住顧析的動向?如今顧析已得到了皇帝的重任,並多少有了拉攏的意思,三哥如此的明目張膽讓人送來了馬車相迎他回王府,就不會怕皇帝猜忌這是結黨營私?三哥一向都與朝廷撇得乾乾淨淨,為何這次卻是無所忌憚地不避嫌疑了?

難道是為了向顧析表達他的誠意知交和對其的信任讚賞?

榮辱與共,不畏生死?

三哥在向皇帝表明心跡,坦然以對?

雲言徵輕蹙了眉端,她從不懷疑三哥的聰明睿智,若不是這中間橫隔了這許多的考量與無奈,三哥與顧析此人或能成為生死知交。

三哥將自己與此人捆得這麼牢,他不怕萬一有天顧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連皇帝都忌憚之時,他這個本來就受皇兄忌諱的珩王爺,要怎麼去脫身局外,撇清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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