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的筆記了,抱歉,已經被燒了一部分。”
到了外面,邱少鵠將筆記交還給了安瑾,帶這些歉意說。
安瑾接過了燒焦的本子,一言不發,或許是覺得難過。
邱少鵠想著安慰一下對方,於是道:“書本不過記錄言語之物,言語因智所生,學識所在,書即不朽。你也……不要太掛懷。”
“智慧因心而生,心既跳動,智慧不滅。明心學的觀點,對嗎?”安瑾忽然道,“我看過這句話。不過有時我在想,既然明心學強調‘智慧不因外在,全然天成,有德者可尋之’,但這句話本來就是明心學用來告知弟子遵循的準則,堅信智慧來源於自身的明心學,又該不該聽這句話呢?”
“你要是這般說,那就是無休止的迴圈,沒完沒了。但,這可不是明心學的本意。順心而行,心既然嚮往,就聽信本心去做,這才是明心學要強調的,去做自己認為對的就足夠。”邱少鵠微微笑了下,說:“如果風萬驟在你家醒過來,讓他回去就好。我現在有別的事情,要暫時離開。”
說完,沒等安瑾回覆,邱少鵠就離開了這裡。
眼下調查墳墓的那件事,才更為緊要。
看著邱少鵠消失離開,安瑾也沒說什麼。他只是翻開了已經燒剩一半的筆記,看著上面的殘卷,一頁頁翻閱。
上面的字型,工工整整,算不上十分文雅,但蒼勁有力。就像寫字的人從未刻意聯絡過書法,但力求字跡清晰,能給人看懂一樣。
而在書的最後一頁,則寫著“時憶”兩個字。
這根本就不是安瑾的筆記,而是收集而來的,源自時憶的記錄。
少年的眼神,如雨滴打落在水面,泛起無數漣漪,讓人看不懂。
……
從墨坊離開,邱少鵠開始調查墨坊背後的主人又是誰。
京城之內商鋪林立,每一家背後的關係千絲萬縷,這又給邱少鵠帶來了相當大的難度。
邱少鵠初來乍到,也沒什麼根基,想要查這種事自然千難萬難。
所幸黃躍那群手下也頗為機靈,透過這一條線,不過到了當晚,就查清了其中的門路,由黃躍帶領,邱少鵠直奔康京東郊而去。
“這裡倒頗為荒涼,不像京城應有的氣概。”邱少鵠看了身邊帶路的黃躍一眼,道。
此地越是向前,周遭越是破敗,與公墓附近的疏於打理不同,千奇百怪的樹木枝杈,完全是一種人跡罕至的荒涼。眼前暗色下巍峨的巨影,夜風呼嘯中捲起陣陣塵埃,帶著梟陰森的聲音,聽起來分外壓抑。
一般人也難以想到,在京城之中,居然就會有一座完整的山橫亙在這裡,隔斷了南北的視線。
“有繁華,不就同樣有貧困,這才是世間的真相麼?就像是京城裡住滿了達官顯貴,也還是有向我這樣的人棲身於角落。”黃躍淡淡一笑,眼角卻滿是陰鶩。
“可你也還是選擇來到這裡,不是嗎?”邱少鵠說。
“這裡就是昊山了,傳聞昭國開國皇帝曾在此處祭天,能聆聽到昊天之音,故而得名。”黃躍明顯不想再糾結這件事,繼續道:“我的人查到,和那個墨坊有關的線索,就在這裡。”
“藏在京城的山裡?”邱少鵠反問了一句,“對方既然把墨坊開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就是想‘大隱於市’,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反而來‘小隱於野’?”
“你們讀書人話多,懂得這麼多道道,我可就不明白了,總之那些人就在裡面,要不你自己去看?”黃躍聳了聳肩,繼續道。
邱少鵠一笑,也沒繼續追問。
二人一前一後,順著山腳走去,不多時,果然看到一條小路,矮草遍地,曲徑通幽,顯然是被人長久走過踩出來的。並肩而行,路線曲曲折折,沿著它走到了山的深處,四周愈發陰森且隱秘。
到了最後,一個若隱若現的山洞,出現在二人眼中。
那個山洞裡,沒有一點亮光,不知有什麼藏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