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碟蓮藕糕。
安夫人見她伸手就拿,拍掉她的手道:“多大的人了還用手,像個孩子一樣。”
安清茗笑盈盈接過銀筷:“本來就是個孩子嘛!”
安夫人眼底因她這孩子氣的撒嬌話留露出笑意,驅散了絲絲病氣。
“我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不中用,趁著現在能做給你吃,就多做一點。以前啊,你爹在的時候,你們兩個都喜歡吃這甜膩膩的東西,還搶著吃……”
安清茗聽她言語,手間一頓,半塊蓮藕糕黏在了嗓子眼裡,上不去下不來,堵得慌。
“娘,你胡說什麼呢?”
安夫人拍拍女兒的手,將她額前碎髮撥到耳後:“你啊,不小了。別總耗在安家,你要是……我就算是走了也不安心,我怎麼向你爹交代?他給你置辦了那麼多嫁妝,就為了見你當新……”
“娘!”
銀筷磕在瓷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安夫人拿帕子拭淚,安清茗一頓好哄,好不容易將安夫人哄開心了,回了房,安清茗在桌前面無表情站了片刻,一揮手桌上的花瓶瓷器叮叮噹噹落了滿地。
安清茗舒出一口氣。
孃親的病總不見好轉,某些人的野心越發的大,臨縣的宋家茶園步步緊逼,她肩上的擔子越發得重。
這幾日雨水接連不斷,細密的雨絲像是鋪天蓋地撒了一張網,將整個三江縣網羅地嚴嚴實實的。
安清茗開了窗,雨絲密卻不做聲,她一手執筆,一手翻開賬簿,仔細核對。
晌午剛過,貼身侍女瞳兒來敲門,說是縣令府的大公子來了。
安清茗這才想起來原來今日與同許懷安約定好的,她差瞳兒去取些茶葉來,自己鎖好賬簿站起身來,朝前廳走了兩步又迴轉,去臥房換了件衫子。
雨打芭蕉,露映新綠。
許懷安聽見有人喊他,一抬頭就瞧見一身嫩綠羅衫的安清茗走近前來,清新得像是一陣消暑的風,夾著薄荷香。
許懷安的茶杯險些沒拿穩,他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清……安姑娘,你來了?”
安清茗先賠禮:“是清茗來遲了,許公子久等。”
“不久不久,”許懷安連忙道,“我等的舒坦。”
是挺舒坦,他坐在椅子上品著茶,一想這把椅子說不定清茗坐過,這個杯子說不定清茗碰過,他目之所及全部都是清茗朝夕相對的事物,就舒坦得不得了,從心窩到嗓子眼都泛著泡泡。
安清茗瞧見許懷安身上沾了雨水,又想起自己進來的時候既沒有瞧見他身邊的小廝,又沒有看見他攜帶的紙傘,便關切了一句。
許懷安因為這一句話顯得有些受寵若驚,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又換了個說法:“我急著出門,就什麼都不顧得了,見雨也不大,就直接跑過來了。”
急著幹什麼,他也不點明,亮晶晶的眸子像鉤子一樣掛在安清茗身上。
他身上雖然沾了雨絲,但只集中在袍角衣袖,其他的地方依舊乾爽。
安清茗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出來,道:“是嗎?那許公子的腳程挺快,可曾習過輕功?”
“不曾啊。”許懷安不明白這個話題為什麼轉得這麼快,只能老老實實回答。
安清茗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沒有再言語,獨留許懷安滿心疑惑。
正在許懷安被她看得汗毛倒立,坐立難安之際瞳兒捧著托盤進來了,上面擺了茶杯大的幾個小罐子,安清茗讓瞳兒將東西放下,示意許懷安上前。
許懷安一臉茫然:“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