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染青睡得很不安穩,反反覆覆的翻身,一閉上眼就全是血紅之色。她知道,這個夢魘可能要跟隨她很長一段時間,只要靜下心來,就會為那些亡魂愧疚不安。
第二日一早,南越塵就禮貌地敲她內室的門,也沒等她應答,推門而進。幸而她整晚沒怎麼閤眼,且是和衣而臥的,今日他換了一件墨綠色長袍,顯得人更加英偉了。
走出臥房,就見桌面上擺放了幾道小菜,沒有作聲,走到桌前坐下來就吃。其實並沒有什麼胃口,哪有人早上就正餐這樣飲食的,可考慮到自己身子問題,硬著頭皮把飯菜填進了肚子。
早膳過後他們就整裝待發,坐進了華麗馬車內,開始啟程。寒玉沒有坐進來,而是被安排在了肖奈的馬上,隊伍中沒見沈墨,其餘人都是陌生面孔。不用南越塵講,也知此行是往南紹國都而去了。
就在隊伍離去片刻,影門的門後,走出兩人,是肖何扶著沈墨在那遠遠眺望。“頭,他們走遠了。”肖何輕聲提醒,心中有些擔憂頭的傷勢,雖然都是皮外傷,可若是換了他的話,此時定是連床都爬不起來,可頭卻硬是要到門口來送行。
沈墨沉目不語,目光停在那遠遠而走,已經只看到一個點的隊伍那裡,滿心的苦澀和失落。寧染青,這一別後,我們還會再相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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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染青所料,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南紹國都——懷安。
這座城市,地處南紹版圖中心地段,與東雲京都懷城一樣,極其繁華,聚集了無數商賈。某個地方的繁榮,且看那處商人多與不多,因為商業永遠都是經濟的紐帶。而要看國家是否強盛,第一面貌自然就看它的國都了。
南紹在當世四國之中,略遜於東雲,比之其他兩國,無論是軍事還是經濟上,都要強上許多。故而若真有一天亂世,南紹絕對會是東雲的強敵。
他們的馬車隊伍到了懷安後,南越塵就讓肖奈領著染青與寒玉進了太子府,而他直接馬不停蹄地進宮了,母后已經多次傳訊,因為他去影門接染青繞了彎路,延誤了回京的時間。
從影門到懷安,一共走了四五天的路程,因為行走不算趕,而又有南越塵的關係,沿途都是錦衣玉食,若是要苦中作樂的話,此也算是苦盡甘來,再不用像與沈墨一起時那樣啃乾糧,而無衣可換了。
走進太子府,迎面而來一位中年婦人,她笑著像她們解釋她是府裡的管事嬤嬤,肖奈在領她們進門後,就退到了一旁沒有跟隨。管事嬤嬤自稱月嬤嬤,先是帶著她們去了某處廳堂,那裡早已備好了精緻膳食。
不知道是太子府裡的各個都是專門訓練的,但凡染青起了什麼念頭,那常用趁手的東西就會出現在她面前,根本不用吩咐,而她遲到某個菜只是皺了皺眉頭,立即就有侍女把那菜端下,沒過一會就會換上另一盤來。
用完膳後,月嬤嬤詢問是否需要準備沐浴,這一說還真勾起了染青的心思。從出宮到現在,都沒有好好洗過,每次都是匆匆拿水擦了擦手腳就了事。抵不住心中的誘惑,還是點了頭跟著月嬤嬤進到某處地方,在看到噴著熱氣的浴池時,她已經不再驚異了。
很顯然,南越塵是個極有品味的人,在太子府裡備下一處湯池也屬正常。可她還是皺了皺眉問有沒有乾淨的木桶,月嬤嬤微微訝異,最終還是命人取來了新木桶,添上熱水。
遣去要留下服侍她的侍女們,就留寒玉在身邊,等到沐浴過後,頓覺神清氣爽。長舒了一口氣,之後走每一步都要小心了,可能會有一條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艱辛的路等待著她。
當走進南越塵吩咐為她而準備的廂房時,還是微微有些震撼的。
桌上,是光亮的銅鏡與碧玉梳子;衣櫥裡,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都是絲綢羅緞,顏色各異,但都以淺色為主,甚是合她一向的穿衣風格;案几上,放著一把古琴,旁邊又放著一盞茶托,裡面大小各異的茶杯茶壺,不比之前她在東雲皇宮裡找的那些作為泡功夫茶的茶具差,各個猶如白玉製作,摸在手上都是晶瑩剔透。
而整個房間的格局,與她在鳳染宮後堂差不多。甚至屋內也燻著香,自然不是那種天竺葵的香味,以清淡為主,暖意融融。
看到這些,心下明白,南越塵定是把她給查得徹底,她曾經做過什麼事,幾乎都一清二楚,而他也似乎想營造一個讓她覺得熟悉的氛圍。光這些佈置,恐怕也花費了他不少手腳吧,他可當真是有心。
凝看那處窗臺,果真看到有一株盛開的花栽種在盆景內,勾唇而笑,連這都沒有忘記。只是她的鳳染宮內是種的太陽花,而此處卻是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