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再一次進駐城鎮的時候,染青知道,目的地到了。
因為沈墨幾個人的神情裡沒有了緊張,就連蕭殺之氣也盡瀲,即便他們依舊冷著臉,可眼中還是露出了淡淡的暖意。殺手也是人,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或者生長的地方後,第一反應就是神經放鬆。
染青的目光偷偷飄向四周,從屋舍建築來看,這應該是個大鎮,或者說是繁華城市。因為亭臺樓閣建造地都算華麗,而行人衣著打扮雖不像東雲人士,卻從那布料可見,質地都還不錯,並非之前幾個小鎮上的麻布粗衣。
心中衡量,估算著如果有機會逃跑的話,成功率會有多少?因為雖說是到了沈墨的老巢,逃跑會變得更加困難,可也因為難,若能一舉出逃的話,被抓回的機率就變小了。有句話百用不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這一切的前提,必須建立在寒玉的毒被解之後,否則逃出去了也是徒勞,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寒玉死吧。心下決定,在沒有確定的把握前,暫時先按兵不動,反正辦法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到了某個時機,總會有法子。
而且她對那隱在沈墨身後的那個人,有些好奇,心中隱隱有了大概的猜測,但還不敢肯定,唯有真見到了,才會成為事實。如果她估計沒錯的話,可能那人已經在這裡了。
馬車沒有在任何一個客棧門前停下,一路向前,七轉八拐的,等到停下來時,熟悉淡冷的聲音在外響起:“下車吧。”
寒玉因為腿傷沒好,染青扶著她胳膊從車內下來,環看了四周,他們居然把馬車一直駕進了一個宅子裡面。她所站的位置應該是個院子,空間很大,門堂那處站著幾個人。
她只遠遠看了一眼,就感覺他們與肖奈肖何類似,是同一種人,因為周身都是冰冷氣息,拿江湖人的話說就是滿身的殺氣。有人從那邊過來,領頭那個穿的衣服與其他人稍有不同,灰黑的長衫,在腰間有條錦帶。
他領著眾人到跟前,跪在了地上,齊聲喊:“頭!”這陣勢有些懾人。沈墨揮了揮手,那些人才站了起來。染青默默看著,早知他身份不凡,到了這時更肯定了心中猜測,看來這是個有紀律的組織。
那領頭的男人上前一步,目光從染青身上掃過,淡淡道:“頭,主人已經等候多時。”
沈墨眼中一黯,點了點頭,心有些沉重。忍不住轉頭去看身旁的人,主人已經等在這了,到了他該放手的時候。那清亮的眼也向他看來,像是會說話一般,可是他與她的緣分就只到這裡了。
不曉得主人會怎麼對她,拿她做人質要挾東雲?她會被推上戰場嗎?主人一向心思莫測,可手段卻是狠辣,依主人的鴻鵠之志,極有可能她的遭遇就會如他所想那般。
染青見沈墨神色不明,眼中的情緒可解讀為擔憂,他是在擔心她嗎?真是有些混亂,他們本算是仇敵,可一路過來經歷太多事,心底對他沒有半點恨意。避開了那灼人的視線,該來的總是要面對的。
“肖何,你帶她們兩人先下去,肖奈與我一起去見主人覆命。”沈墨淡了聲音吩咐,決定先去見主人再看,或許能探探口風。
“是,頭。”
染青和寒玉跟在肖何身後走,轉過幾個彎就進了一處廂房,粗略察看,就知這是男人住的地方。冷硬的幾乎沒有一點裝飾,床是木板床,就是被子也是那種藏青色厚實的,倒是牆上掛了一把劍,從外看式樣挺普通的。
肖何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的住處,因為沒有專門為女賓準備的房間,肖奈那邊跟狗窩一般,只好把你們帶到我這來暫且先休息片刻。”
這一路過來,雖然磕磕絆絆的有過糾紛,但也算處了段時間,互相熟悉了,肖何的性格不像肖奈那般奸猾邪氣,算是三人中好相處的一個。見她們兩人站著不坐,他微微有些尷尬,剛聽頭說帶她們下去,也沒指著擱哪,只好領了到自己屋子來,可他這裡除了床能坐外,就地上可坐了。
染青倒也不在意,朝他笑了笑後,就扶著寒玉坐到了那木板床上,應該說這個房間挺乾淨的。不過她們連荒郊野外都住過,沒必要如此矯情,遲疑了下,問道:“既然到了這裡了,那斷腸散的解藥可以給我們了嗎?”
“解藥在頭那,我這裡沒有。”
意思還是得問沈墨要,也知為人下屬的難處,所以不想為難他,就點了點頭算是應答。沒過多久,就見肖奈一臉沉黑地走了進來,語氣也不好:“肖何,頭讓我帶她去見主人。”
這個“她”不言自明,指的是染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