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現兒這樣挺好的,可千萬別變回去啊。
他姐為什麼哭?
徐達駿嘴角直抽,打了個擺子,趕緊道:“沒事兒,剛才踩了個石子兒摔了一跤。”
徐老太一聽是摔跤了,也沒再說啥了。
聽得清清兒的徐春山和張秀蘭黑夜裡對視一眼,也沒說話,閉上了眼睛,讓閨女自個安靜的待會兒吧。
這上頭,就別打擾她了。
閨女素來愛乾淨,這每天不能洗澡洗頭換衣服就算了,連手也不能洗,也算了。
但現下這情況,唉,得她自個好好想通才行。
只聽得那啜泣聲因為怕打擾到別人而死死壓抑到最小化,不是緊挨著的,都聽不見。
徐春山和徐達駿不約而同的,一個放眼,一個放耳朵,開始四面八方的搜尋起水源來。
那細微的啜泣聲一直持續了兩刻鐘,主人許是累了,才漸漸消散,換成了尖細的鼾聲。
……
徐老頭沒到五更就醒了,起來撐著樹幹活動了活動痠痛的脖子,麻麻亮的天色,看見那頭的周老頭也醒了。
兩個老頭就湊在一起,說會兒話,不多時,鄭老頭和鄧老頭也過來了。
四個老頭都在這兒了,徐老頭便乾脆把張大舅張二舅以及石老大都一起喊了過來,幾家的話事人聚齊,開個小會。
離開大王村的第五天,行了兩百多里路,已經遠遠的離開了東平縣的管轄範圍,距青州交界的匯陽府還有六百里路,至少還得十二天的行程,這還是得按這個進度趕路不得耽擱的情況下。
所以,接下來的路他們還得加快速度才是。
幾家人都有默契要聽徐老頭的,但聽得還要加快速度,也是不禁暗暗叫苦。
一天六個時辰都在走路,幾天走下來,幹了幾十年農活的老農都喊累了。
肚子裡沒油水,又沒水喝,搜腸刮肚的渴得慌,渾身沒勁,這人吶,那是真遭不住了。
但也是沒法子,都踏上這條路了,那咬牙也得繼續往前走的,沒有人能幫他們,這些路,都得他們自個實打實的走過去才行。
支撐他們走下去的動力,就是到了青州能喝著水,能吃著野菜野果……能活下去……
這一條路上所有的流民,也都是這麼個想法。
天光還暗著,早有人開始踏上了征程,然後陸陸續續的有人加入。
晨曦從高山那頭透過來,只見得乾涸的土地上,推著板車的、揹著孩童的、挎著包袱的、挑著鍋挑著桶的、其間穿插著一頭牛或騾子驢的、面如菜色骨瘦如柴的人們,腳上綁著鐵石一般步履維艱的往前行著。
從上望下,這些人如螻蟻,多得壓根數不清,叫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