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再美的花也終有凋零的那一天,就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這朵花慢慢凋零麼,李茂的心像被錐子紮了一下,痛的很。
曾真很快按照李茂的意思,模仿他的口吻擬好了給秦墨的信,口齒清晰地讀了一遍給李茂聽,又把原文呈上,李茂看了一遍,意思表達準確無誤,字跡娟秀工整,他很滿意,一字未移便籤了名,押了花押。
曾真接了信,敬禮準備離開。
李茂咳嗽了一聲,曾真站住問還有什麼事。
李茂紅了臉道:“現在,我是以一個兄長的身份跟你談件事,這件事別人不好管,我卻不能不說。”
曾真道:“若是私事,我請求改日再談,今日我有要務在身。”
李茂一時啞口無言。
秦墨接到李茂書信,要他設法把朝廷的注意力引向淄青時,恆州王庭湊也接到了一封書信,他把書信看完,對來人說:“你們說的輕巧,我真把事幹了,你們不認賬我怎麼辦”
來人笑道:“自古富貴險中求,若這點風險都不敢承擔,你又憑什麼坐這河北雄鎮的第一把交椅呢。”
王庭湊的左右對這個“洛陽客商”的囂張氣焰十分不滿,一個個怒髮衝冠,拍案而起。
王庭湊壓壓手,止住眾人,卻道:“這,做個買賣還得沽個實力,我憑什麼相信你們兌現答應的條件呢。”
來人道:“三日內,我把盧楨、方闖兩個人的人頭取來給你,如何”
盧楨方闖都是王士真時代的牙將,資歷與王庭湊相仿,現在執掌帥府內衛,唯兩位夫人馬首是瞻,根本不買王庭湊的賬,王庭湊對二人是恨之入骨。
“他二人雖跟我過不去,卻都是忠貞義士,我老王佩服的緊,我不為難他們。你們果然有本事就把大風檔拔了。我要王士元的人頭。”
“那就一言為定,三日內我把大風檔從根子上拔了,拿王士元的人頭做信物。”
“你果然能做成此事,我便信你能成事,我王庭湊赴湯蹈火,願為朝廷效犬馬之勞。”
打發來人去後,王庭湊問左右:“此人是否可信”
牙將王懷禮道:“他真有本事拔了大風檔,咱們就信他一回,不過我看他是吹牛皮,那王士元豈是好惹的。”
眾人轟然一陣大笑,皆不以為然。
王庭湊也跟著笑了兩聲,他臉上有道刀疤,笑起來的時候疤痕扭曲,比哭還難看。待眾人去後,喚來一個心腹小將,吩咐道:“去給王家報個訊:就說有人要拆他的廟。”
恆州城南誠意坊內有一座佔地甚廣的宅邸,外表看十分破舊,大門上黑漆剝落,門樓上長滿了草,院牆上的土皮草裙剝落乾淨,砌牆的方塊泥磚裸露在外,看起來這是一戶曾經豪闊、現在敗落的大戶人家。
附近的居民都知道這戶的主人姓王,四十剛出頭,長的身材高大,生的一表人才,更兼儒雅謙和,像是個讀書人,據說他跟鎮帥是一族,論輩分還是現在節度留後王昱的祖輩。
或是因為這層關係,這戶人家行為雖然低調,在城南一帶也算是有些名氣。
天剛擦黑,整座宅子裡就點滿了燈燭,照的白晝一般,衣巧皺了下眉頭:“這燈燭都大風颳來的麼,點這麼多,這麼早,誰幹的。”
引她向裡走的師兄彭拜說:“還能有誰,自然是這宅子裡說話最管用的那個傢伙咯。”
衣巧平素最看不慣彭拜的油腔滑調,白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這裡是王士元隱居的宅邸,她十二歲之前差不多天天膩在這裡,纏著他教自己劍法,纏著他給自己講他過去的故事和江湖上的趣聞軼事,再往後她長大了,跟人出去闖蕩江湖,四海為家,這裡來的少了,但每年也總要來個十次八次,這一年他身體不好,她回到恆州,一面學習處理檔裡的庶務,一面過來協助嫂子侍候他湯藥,每隔三五天就要來一次。
今天卻是怎麼了,整座宅子都變得如此陌生。宅子裡的氣氛變得如此壓抑,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似乎天快要塌下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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