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雄安做了第十師副統領後,率部駐屯在歸州和卑沙城之間的一處谷地,一邊練兵,一邊墾荒,他名義上受第十師統領桑容節制,實際只有李茂能調動的了他。
馬雄安是馬和東看著長大的,馬雄安能有今天,是馬和東一手提攜的結果,這一點叔侄倆一致認可,沒有任何疑問。
馬和東舉兵叛亂的時候,並沒有知會馬雄安,依他的想法,自己若是提前知會馬雄安,難保這孩子不會出面阻攔,那倒要費許多口舌。反過來,若自己直接舉起反旗,諒他馬雄安也不會站在李茂一邊跟自己為難——即便不幫自己,至少能保持中立。
馬和東堅信自己的判斷,因此對馬雄安的突然到來預備不足。
他更沒能預測到馬雄安會在他的軟肋上捅一刀,這是致命的一擊,痛入骨髓。
馬和東還未能從劇痛中清醒過來,宋夢龍和李紅水的刀子又接踵而來,也是軟肋,傾盡全力,狠狠地捅。
兵敗如山倒,馬和東只能在親兵衛隊的護衛下倉皇奔逃,兩萬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瞬間土崩瓦解。
馬雄安、宋夢龍、李紅水部大刀闊斧,如狂風之卷殘雲。
……
入夜,戒備森嚴的遼東城內,一點火光由城西馬料場突然燃起,星星之火遇風轉旺,噼噼啵啵,很快將半座城燒成赤紅。
節度使府內一片慌亂,芩娘召集諸位姐妹在李茂的書房前會合,每個人都穿著粗布衣裳,用鍋底灰抹了臉,臂彎上挎著一個不大的包袱,穿著擅走夜路的平底皮靴。
自得知馬和東在東州叛亂起,這些日子,她們沒睡一個安穩覺,時時刻刻準備著逃亡。
城西的大火映照在眾人的明眸內,閃動著的是驚懼、悽惶、不安。
“來了,來了!胡斯錦來了。”
一名小校由外而內,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站在芩娘面前揉著心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蘭兒一把抓住他,搖著問:“怎麼啦,究竟怎麼啦,你倒是說句話呀,說話呀。”
“我,那個,我……”
芩娘拉開蘭兒,接過侍女小碧遞來的水,潑去一半遞在胡斯錦手裡。
胡斯錦兩口把水喝光,抹了把嘴,聲音清亮地說道:“馬料場起火,引著了附近的木料場,火太大撲不滅,且得燒著呢。”
“我不是問這些,城破了沒有?叛軍有沒有殺進來?”
“城?沒有,固若金湯著呢。鄭總管說的。”
眾人鬆了一口氣,相視苦笑。鄭孝章大步趕了過來,一臉輕鬆地說道:“讓幾位夫人受驚了,一個馬弁失手打翻了油燈,把馬料給燒了,風一吹,附近囤積的幾堆木料也燃著了,火一時救不滅,卻沒什麼大事。”
眾人面色稍雯,看起來又是虛驚一場,這幾天真是步步驚心,人都快被折磨的沒脾氣了。鄭孝章掃了眼眾人,眉頭一皺,一邊說:“諸位夫人,有個好訊息:剛剛接到大帥的密信,山海關駐軍反正,石雄將軍的第三師主力已經回到遼東啦。”
蘭兒歡喜地叫了起來,又問:“只石雄一個人回來,他呢,他怎麼不回來?”
鄭孝章道:“大帥押大隊隨後入關,雪太大,大軍行進不比平常,要稍稍慢點。”
蘭兒眼圈紅了,銀牙緊咬,不滿地說:“石雄走得,他為何就走不得?大軍行軍慢,他就不能率親軍先走嗎?”
鄭孝章呵呵一笑,不敢接話了。芩娘笑了笑,對鄭孝章說:“有勞了,我送送你。”
鄭孝章方才皺了下眉頭,芩娘看在眼裡,雖不明何意,卻知必有緣故,故而需要一問。
走出門外,鄭孝章瞅了眼左右,壓低了聲音說:“近來柳條巷活動很頻繁,請夫人注意一下梅園的動向。”
鄭孝章說完告辭而去,芩娘心裡卻是騰騰直跳,柳條巷是薛青裹的府邸所在,馬和東叛亂後,聲勢鬧的極大,似乎一夜之間遼東就變了天,那些對李茂不滿的人紛紛跳了出來,鬧的不亦樂乎。
這種情形下薛青裹能安靜的下來嗎?已有傳言說薛青玉正在暗中聯絡舊部,又舍重金聘請江湖好漢,欲內應外合把遼東城獻出去。
遼東城地勢險峻,若無內奸一時半會是攻不下的,薛青玉正是看準了這一點,這才鋌而走險,他果然能把遼東城獻給馬和東,便是奇功一件,薛家將來的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弄不好馬和東還會把這座城還給他。
畢竟馬和東不是李茂,沒有實力更沒有野心,一統遼東如一家,他會選擇自己當老大,讓順從他的人做老二、老三,各據一方,各自稱王。
鄭孝章的話提醒了芩娘,自馬和東叛亂後,她要求各房做好準備,隨時準備撤離遼東城,鬧騰如蘭兒也俯首聽命,聽從她的安排。而性格沉靜的薛丁丁卻推說自己有病,躲在院子裡不肯露面。她心裡還在恨李茂,她的脾氣也有些古怪,芩娘容忍了她,沒有多計較。
“走,去梅園看看。”
梅園就是薛丁丁的住所,節度使府後宅的幾個院子各有別名,如芩娘住的院子叫松竹院,蘭兒住的叫蘭花廳,蘇櫻住的叫滄浪居,最有才氣的薛丁丁卻不肯給自己的院子取名,眾人因她的院子裡種有十幾株梅樹,便取名梅園,她不接受也不反對,也就這麼叫開了。
芩娘說走就走,帶著小碧去了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