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文大喜,遵照李茂的意思去辦。
李茂以撫慰使之尊出榜安民,內外皆定。
當初高崇文大軍直抵成都城下時,因劉闢、盧文若竄逃,城中群龍無首,被劉闢排擠的韋皋幕僚房式、韋乾度、獨孤密、符載、郗士美、段文昌等人,素服麻履,銜土請罪。
這些人的公然倒戈,使得成都城免於一場巨大的浩劫,李茂和高崇文的意思不僅要對這些人要網開一面,還要把他們的功績如實上奏朝廷,不將他們打入另冊。
秦墨勸道:“郗士美、獨孤密、段文昌這些人都是德才兼備的一時人傑,何不趁勢將他們攬入幕府,壯大咱們的實力。”
李茂道:“他們的才幹我是欣賞的,奈何他們資歷都太深,怕用著不方便,還有他們名聲在外,大家只怕也是知道的,我怎敢擅用。”
又秘囑道:“那些名聲不顯卻有才幹的,你可以多多招攬。你要記住:人才永遠是最可寶貴的財富,不要眼睛總盯著銀庫,千金散盡還復來。”
秦墨道:“是,人是最可寶貴的財富,可人也得吃飯吧,你不打銀庫的主意,又不準兄弟們敲竹槓,這錢從哪來?弟兄們窮的馬上就揭不開鍋了,若再鬧,你去安撫,我反正是沒臉去勸了。”
李茂道:“好好好,大不了,人家送上門的,你們先收著。但有一條:不準索賄,不許敲竹槓。做人要把眼光放遠點,不要斤斤計較於眼面前的這點雞毛小利,不值當。”
秦墨道:“想敲竹槓也敲不了了,西川的官被層層扒皮,而今都在舉債度日呢。”
李茂道:“這樣吧,戰事平息了,那麼多的戰備物資,一時半會兒也用不著,你把那些潮溼的,黴爛的,用不著的,先挑出來,拿出去處理掉,多少還能為國家挽回一點損失嘛。你不要笑,這不是倒賣軍需物資,這叫處理臨期品,和殘次品,為國家挽回損失。懂不懂你就亂點頭,又傻笑,做這種事,要的是腦子,腦子,懂嗎,是腦子不是漿糊。”
秦墨道:“懂啦。”
有了這句話,堆積在倉庫裡的物資紛紛回潮,受雨,用不著,為了挽回損失,只能拿到市場去變賣,按照一三六的比例分賬,國家得一成,經辦人得三成,李茂獨得六成。
低價變賣物資,主觀是為了弄錢,但在客觀上也保證了成都地區的物資供應,平抑了物價,百姓得利甚多,齊頌天子恩德。
李茂據此上奏,獲得李純的嘉獎。
這中間,秦墨還是忍不住收了點黑錢,李茂獲悉,無奈地搖了搖頭,便以外出巡視為名,帶上秦墨暫時離開了成都這個是非窩。
李茂每至一地,必張榜公佈行程,接受百姓訴冤,以前的冤案不管發生在何時,一律歸結到劉闢的頭上,否則便不予受理。川中百姓明辨是非,於是萬千罪惡盡歸劉闢。
李茂厭惡坐在那審案,便將接到的案子統統交給林蘊判斷。
林蘊感其再造之恩,自是十分賣力,這老兒也的確有幾把刷子,日斷百案,件件妥帖,原告被告皆心悅誠服。一時有“神斷”之名。
一日巡視到蜀州,當地刺史早已將衙署騰出來,留給“神斷”斷案,李茂不願打擾“神斷”雅興,處置了管內要緊之事後,便自找樂子去了。
時已入秋,天氣不冷不熱,又值豐收季節,處處瓜果飄香。李茂信步來到城郊,沿著一條石板鋪就的古街來回溜達,遲遲不願離開。
秦墨和韓義、胡川跟在後面,走的滿頭大汗,又飢腸轆轆,就問路人這地方有幾個冤鬼,路人嚇的一大跳,連擺手說沒有。秦墨道:“既無冤鬼纏身,茂哥怎跟中了邪似的,轉來轉去,黏在這條街上走不出去了呢。”胡川又問路人附近是否有寺廟,這一問路人忙指著街邊凹進去的一塊空地,說那裡有座焦雀寺。
胡川一拍大腿,自誇道:“這就對了,茂哥原來是和尚嘛,和尚遇到廟,恰如嫖客遇到了青樓,那還能邁的開腳?”
街邊凹進去的這塊空地上長著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樹不知名,樹的後面是一截粉牆黛瓦的圍牆。
李茂信步走過去,秦墨搶先一步,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忙著脫鞋揉腳。
忽然驚叫了一聲:“咦,是座寺院。茂哥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這處凹進去的空地上還真的藏有一座寺院,寺院大門藏在臨街的店鋪後面,門朝北開,從街上是一丁點也看不到。
寺院門頭木匾上寫著兩個字:焦雀。
李茂起身向寺門走去,秦墨道:“又去作甚?”胡川道:“和尚見到廟,你說作甚。”二人在那拌嘴時,韓義已經提刀跟了過去。
一個小沙彌從門裡迎出來,雙手合十,要胡川把刀留下。
胡川瞪了他一眼,喝了聲:“身為武士,刀不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