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個紫袍宦官手提馬鞭推開杜黃裳的衛隊,氣勢洶洶地闖了過來,望見李全忠低頭坐在那,不管不顧,舉馬鞭便‘抽’。
擋在他面前的秦墨笑嘻嘻地給他讓開道路,同時腳下卻是一勾。
“哎唷。”
紫袍宦官一個跟頭摔了出去,跌趴在杜黃裳面前,牙齒磕著嘴‘唇’,滿嘴是血。、
“哎呀,守澄,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你看看,快快快,拿水來漱漱口。”
杜黃裳一面起身去扶那宦官,一面招呼章武和衛士去取水來給這位給他磕頭磕的嘴流血的紫袍宦官漱口。
王守澄?!
李茂心裡一驚,眼前這個三十多歲,年輕氣盛的紫袍宦官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王守澄?
水拿來了,紫袍宦官漱了口,因為被杜黃裳牽住了衣袖,也不敢造次,只是瞪著李全忠發狠。堂堂的義成鎮節度使此刻屏息斂氣,像個初入仕的郎官一樣,垂手‘侍’立一旁,竟一句話也不敢說。
“守澄啊,你這是打哪來啊?”
杜黃裳親密地拉著紫袍宦官的手和聲問道,像是多年未見的忘年‘交’。
“稟相公知曉,下臣奉命去湖州巡茶,這正要回宮覆命呢。”
這紫袍宦官名叫王守澄,見在宣徽院供職,一年前奉命前往湖州巡視專供皇室的茶莊,巡視結束,正準備回京覆命。論官職他只是從八品的宮闈局丞,卻因辦著皇家的差事驕橫跋扈,四處揚武揚威,至於他身上的這紫袍‘玉’帶來歷十分蹊蹺,九成九是假的。
但即便是杜黃裳這樣的高官,也不願意在這些細節末枝上多跟他計較。
“你和李將軍這是……”
幾句話熱絡後,杜黃裳開始為李全忠做和事老,王守澄是個聰明人,杜黃裳在朝中是什麼分量他掂量的出來,即便是出鎮地方,那也絕對是個不好招惹的老傢伙。
何況他的身邊還站在一個腰繫‘玉’帶,配金魚袋的年輕人,官場上有句話叫欺老不欺少,年紀一大把的人,仕途上基本到了頂,若是不慎落了難,東山再起的希望十分渺茫,這樣的人你踩他兩腳,啐他兩口,他也奈何不得你什麼。
但一個年紀輕輕就爬到三品高官的人就必須得慎重了,大唐的官到三品基本就封頂了,能有本事爬到三品的屈指可數,即便將來走背運摔了跟頭,也萬不可掉以輕心。與這樣的人打‘交’道,累,且要小心翼翼。
一個老狐狸再加上一個深不可測的年輕人,王守澄怎敢不賣他這個面子。
“啊,誤會,這完全是一場誤會,哈哈,我這是跟李將軍鬧著玩呢,這長路漫漫的,是吧,李將軍。”
“是啊,是啊。”李全忠賠笑了兩聲,笑比哭還難看。
堂堂的從三品禁軍將軍被從八品內官當眾追著打卻不敢吭聲,還要別人出頭做和事老,這臉丟的姥姥都不認識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啊。
李全忠的臉一時臊的比猴屁股還紅。
“哎呀,你們兩個……玩心真大。”
杜黃裳笑罵了一聲,打了個哈哈,這場過節便算過去了。
兩人各自吩咐屬下讓開道路,魚嘴口重新暢通,各路人馬緩緩啟動,淤塞的人流重新開始流動起來。
王守澄望了眼秦墨,不懷好意地問道:“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啊?”
“右龍驤軍兵馬使秦墨。”
“哦,龍驤軍……兄弟,你絆我那一腳……”
“隨時恭候大駕。”
“算啦,都是一家人,玩笑嘛。那位想必就是李茂將軍了。”
“正是。”
“茂將軍我仰慕你很久了。”
眼看著王守澄滿面諂媚地去巴結李茂,李全忠的瞳孔在慢慢收縮,上下排牙齒在‘激’烈地製造著摩擦,一顆仇恨的種子就此在他心底落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根、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