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聽劉鳳山主動請纓挑戰初都,紛紛勸道:“十萬大軍雲集奉天,老將指揮不動,只讓我一家出力,若我一家能破吐蕃,要他這十萬人作甚?力由我一家出,功勞卻要大家均分,憑什麼?”
劉鳳山道:“大敵當前,國破家亡,爾輩少發牢騷,多想想怎麼殺敵制勝。”
劉鳳山壓服眾將,改日率兩千軍馬突襲吐蕃軍糧城,攻其必救。軍糧城位於吐蕃大營側後方,由初都親軍駐守,此一戰若能成功,便燒了他的糧草,若不能成功也能試出他的虛實。十萬唐軍大部分來自關東,虛實不明,但劉鳳山卻常駐京西,又跟阿杜牙和裴家三兄弟交過手,底細是清楚的。初都聽阿杜牙和裴家三兄弟說劉鳳山如何了得,便暗下決心要全殲劉鳳山部,給關東諸侯一個下馬威。
他調兵遣將,陰狠地將精銳一股腦地壓了上去。
駐守軍糧城外圍的是裴仁渠部,早前與劉鳳山交過手,吃了敗仗,心裡有陰影,兩軍交戰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裴仁渠便潰退下去。劉鳳山也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但此番出戰不是為了打退裴仁渠而是試探初都的實力。
不得已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追擊,裴仁渠且戰且走,徐徐退入山谷。這山谷在軍糧城的西南方向,若不能全殲裴仁渠,直擊軍糧城的話,很能可能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
試探初都虛實是溫彥召下達給劉鳳山的絕密軍令,麾下將領並不知情,見此情形一個個都警覺起來,勸主帥立即下令撤退。
劉鳳山不聽,強令繼續前進。軍令如山,眾人不敢戰場抗命,只得硬著頭皮向前。吐蕃軍糧城背山而立,左右各有一座小山包,山頂都扎有營寨。
劉鳳山觀察了地形,下令奪取左側山包,兵馬剛動,忽然聽得四周響起了淒厲悠長的號角聲,自軍糧城後的小山上、兩座山包後湧出黑壓壓的兩萬名吐蕃精銳步騎!
正前方的軍糧城頭豎起了吐蕃主帥初都的大纛!初都親自督陣,兩萬吐蕃精銳排山倒海般地衝殺過來。
劉鳳山臨危不亂,急令攻佔左側山包,他的麾下都是百戰餘生的老軍,身陷危局,卻絲毫不亂,豎起木盾向山頂發起衝鋒,一連衝殺九次,硬是在屍山血海中攻佔了山頂軍寨。
溫彥召一直冷眼旁觀戰場動靜,見狀,急令宣武、昭義兩軍突擊初都本部,令神策軍一部牽制裴家兄弟,令天平、武寧兩軍夾擊阿杜牙。
關東諸將本瞧不上吐蕃人,只是各鎮節度使私心太重,為了儲存實力,消極避戰不肯用力,眾人心裡雖窩著火也只能乾著急。眼見劉鳳山身陷重圍,岌岌可危,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溫彥召一聲令下,眾將便如猛虎出籠,蜂擁而上,大刀闊斧地砍將過去。
溫彥召一看有喜有憂,喜的是軍心可用,節度使混賬,軍士卻很有種。憂的是各鎮根本沒把他這個統帥放在眼裡,出寨便打,亂糟糟的沒個章法。
他緊急召集各鎮節度使、兵馬使們,要求約束所部,按照他的統一規劃使用兵力。眾人對溫彥召沒跟他們商量就強令出擊已是不滿,又見各自屬下打的這麼歡,完全不能領會“儲存實力為上”六字真言的妙諦,早氣的七竅生煙,哪還有心思聽溫彥召在那囉嗦。
眾人紛紛表示,軍隊已經失控,他們也沒有辦法,眼下只能打到哪算哪了。
溫彥召咬斷黃牙,恨不得喝令把眾將都推出去軍法從事了,但理智告訴他衝動不得,衝動是要壞大事的。他把怒氣嚥下去,軟硬兼施,軟磨硬泡,終於從眾人的牙縫裡摳出了他想要的話。經過整頓,各部唐軍結束混亂,聽從溫彥召的統一指揮。以劉鳳山所在的鮮花嶺為核心,在方圓二十里的範圍內與吐蕃聯軍展開了決戰。
苦戰一日,吐蕃聯軍陣線挫動,形勢岌岌可危。恰當此時,天降大雨,瞬間積水盈尺。地面泥濘難堪,交戰雙方筋疲力盡無力再戰。
任溫彥召再三催促,各部還是陸續罷戰回營。
老將一看,拔刀在手,招呼左右道:“火候到了九成九,卻把柴撤了,這怎麼得了。有父母要贍養的留下,有妻小要照料的留下,其餘願意陪我去送死的,操起傢伙跟我走。”
一時有三百人追隨,踩著爛泥,迎著潰退下來的亂兵逆向而行,吶喊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