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戰鬥是解決了,可院兒外,西南角兒和西北角兒的那倆人兒還在那對峙著哪!院外的那倆人兒聽到院子裡沒了聲,知道是出了結果了,但並不知道誰輸誰贏。就都有些個心慌。這個時候,可就看誰能挺得住了!院牆西南角兒的那個人挺不住了,率先朝躲在西北牆角兒的萬倉開了火。萬倉一看,咱也別閒著啦!這一南一北你一下子我一下子就打起來了。這個事兒,也是難怪。不管哪一方勝了,那接下來的局面就不是一個兒盯一個兒了,而是兩個兒盯一個兒了,勝敗立見,啥人能夠不急!
院子裡的兩個人勝負已定。石壘毫不遲疑,把手裡的槍掄起來,用槍把子朝面前跪在地上的那個小子就砸了下去!這回,那小子沒挺住,“啊”地大叫了一聲,向一邊歪倒在地。石壘伸手從腰上拽出一副手銬,將那小子拽到院門處,銬在了院門的鐵條上。接下來,石壘順著南牆向東走了也有兩三丈遠,一下子躥上了院牆。
本是與院牆西北角兒的萬倉對峙的那個小子,那也是個見過戰陣的人,害怕遭到兩個人的夾擊。一琢磨,那要是人家兩個人一塊兒對付咱,那咱還能有命嘛!這樣想著,放了幾槍,就打算向南撤,但還並不想跑,只是想踅摸個進退得宜的地兒,離那汽車配件行的院牆遠一些個,應對起來還能有點兒把握。
這個汽車配件行的南邊兒是一些個鎮上的住戶,沿著街,一溜兒向南順過去。沿街的頭一排房子的後面,有的人家有個小園子啥的,有的也沒啥園子,就是前後街,估計䢖的時候也沒有個規劃啥的,誰家先到誰家就建了房子了,到得這時,那可就是平鋪著黑鴉鴉地一片。向南撤下去的那個小子想,要是進了這些個民房之中,那可就得了手了,起碼,命是可以保住的!
石壘這時和萬倉已經匯到了一處,萬倉拎著槍還要往前追出去,被石壘攔住。在這一片兒那也逛了好幾天了,已是瞭然於心。石壘站在牆角的暗處向那一片的民房瞅了瞅,悄聲說道:
“算了,跑就跑了吧!”
兩個人復又上牆,進到了院子裡。那被砸暈了的小子還沒醒哪!萬倉開啟了院兒大門。那大門平素也不上鎖,只是用一條鐵鏈子拴著。把手銬開啟,兩個人連拖再拽,把那個小子弄上了車。兩個人開著車,一溜煙兒地向奉天城的方向就開下去了。
到了半道兒,石壘讓萬倉停下車來,自個兒下了車,四下裡瞅瞅,到處都是漆黑一片,東邊也有二里來遠的地兒有一片樹林子。石壘對萬倉說道:
“這個小子好象是日本人,聽他那叫聲跟咱這邊兒的人的聲音不大一樣兒。你把燈開啟,咱倆兒看看這是個啥人!”
萬倉把車裡的照明燈開啟,倆人兒一看,可能是因為受了傷,那小子緊閉著雙眼,臉色青灰。傷在左肩膀處。
日本人跟咱中國人雖說都是東方民族,長樣兒有些個相近,但還是有些個不同,細看還是看得出來的。倆人兒藉著燈光一看,還真就是日本人!石壘恨恨地說道:
“想來就是這幫子王八蛋!”
石壘有些個不明白了。他想,科長讓咱們在這兒蹲著這也好幾天了,不會就是讓咱們等著這兩個王八蛋吧?這事兒可咋整?這日本人,眼下在咱這滿洲國是個咋回事兒,那咱可是都明白,咱警察廳是個咋回事兒,當然咱也是都明白,科長讓咱們在這兒蹲了好幾天,咱要是就抓了個日本人回去,咱科長恐怕跟日本人,跟咱廳裡都不好交待!咱科長也是,你是讓咱們在這兒等誰那你倒是說明白呀!這抓了個日本人,這得咋整?
“這個人真就是日本人,這差不了!咱倆兒在這兒凍了好幾天,弄了一六十三招兒,咱就抓回去一個日本人。一瞅這小子的身手,保不齊就是個特務!這要是真把這小子帶回去,弄不好要惹麻煩。依咱看,日本人本也不是啥好東西,也沒有人看到是咱們抓了他,不如就在這沒人的地兒把他收拾了得了!”萬倉說道。
石壘搖頭。石壘這幾天一邊兒在這兒蹲著,一邊兒可沒少琢磨。科長這回派給咱的這個活兒有些個奇怪,也不說要咱到這兒來到底是抓誰,或是乾點兒啥事兒!還要咱們把到這兒蹲著的日期提前一天,提前到咱們幾個人到覃縣柳條溝去的那一天。這到底是咋個回事兒呀!眼下的這個活兒不會就是個虛招兒吧?如果要是虛招兒,那咱們幹待著就行了,任啥事兒不要幹,啥也不幹就是對,幹了啥就是錯!今兒個出了這麼個事兒,來了這麼兩個小子,居然還是身手不錯的日本人。 今兒個這個事兒弄不好要是個麻煩事兒。不如
這樣想著,石壘悄聲對萬倉說道:
“萬倉,咱倆兒這回這個活兒,科長既沒說讓咱們做點兒啥,也沒說讓咱們抓個啥人。今兒個這兩個小子撞上了,該著這兩個小子倒黴。但這個事兒,咱想,不論是把這兩個小子在這兒就收拾了,還是帶回廳裡,都是個麻煩事兒。咱看,咱倆兒還是把這小子放了吧!”
“啥?放了!”萬倉有些個意外,大惑不解。
“對,還是放了的好!要不然,恐怕要麻煩!”
萬倉瞅了瞅石壘,眨了眨眼睛,沒有再說啥。
“萬倉,這個事兒,不單咱們得把這個人放了,咱倆還不能現在就回奉天,還得等天亮時再往回走,跟往天一樣兒。”
“那你的意思,今兒個這個事兒就算沒有發生過了?”
“那倒不是。這個事兒,回去咱們就得向科長報告。但除了咱科長,任啥人,咱可就不能說了!”
萬倉點頭。說道:
“石大哥,這個事兒,咱聽你的!那,咋弄?咱現在就把這小子扔下車?”
“別。你現在就掉頭,把車向南開,過了初家屯,咱們再找個地兒把這個小子扔下去!”
逃到了汽車配件行南邊兒那塊兒民居之中的那另一個小子,一看那兩個也不知是哪兒的人真就沒有追上來,鬆了一口氣。心裡是又氣又恨。人家也是倆人兒,咱也是倆人兒,硬是沒整過人家,這回去得咋跟上峰交待呀!那另一個是死是活尚且不知,這得咋整!那小子躲在一戶人家的房山後,琢磨來琢磨去,不能就這樣回去!回去後,那上峰要是問,咱一問三不知,人是啥人,長得啥樣,咱一概不知,上峰別再一時生氣,讓咱來個剖腹啥的,咱犯不上!這小子想得挺美,剖腹輪得上他嗎?
這小子這樣想著,就偷偷地又回到了那汽車配件行,他想看看他那個夥伴是死是活,那要是沒死,會不會還有救。
到得那汽車配件行院門附近,遠遠地就看見那大門敞開著。石壘萬倉走了都有一陣子了,那汽車配件行上夜班的人到了也沒敢走出那車間!院子裡漆黑一片,哪有啥人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