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志國聽了荊繼富述說了一遍前不久就發生在荊家溝街上的驚馬事件,那塵封在心裡的往事就一骨腦兒地湧上了心頭。
難不成這出現在驚馬事件中的真就是當年那鬍子?從荊繼富描述的踹倒驚馬的那人的整個表現來看,確實有些個相象,而且,那人還說,他是茨溝人。
那茨溝不就是當年那鬍子綁了他和荊志義的地兒嘛!荊志國想,這人如果真就是當年那鬍子,這事兒可就奇了!
他問:“那人有多大歲數?”
“看樣子也就四十左右歲。”當年踹倒花軲轆車駕轅馬的那個鬍子在暗夜裡看上去也就能有二十來歲,還別說,從年歲上看,還真貼乎!
荊志國只是不明白,假如那人真就是當年的鬍子,過了這麼多年,他咋還自個兒送上門來了呢?
荊志國知道,有那麼一種奇怪現象,就是作了案的人,也不知道是一種啥樣的心理,過後還想到自個兒作案的地兒去看看,看那地兒是個啥模樣了。
但這綁票的事兒已經過去了二十來年,難不成那小子也是要回來看看他曾經作案的地兒是個啥樣了?
不會是閒來無事閒蹓躂,蹓躂到這兒了吧!荊志國想,當年那些個鬍子不會不知道他們綁的票是這荊家溝人。
如果那人真就是綁票的鬍子,那應該是有目的而來。荊志國有些個不解,此時非彼時,現在是日本人佔了東三省,那日本人對東三省的管治是極其殘酷,在這樣的情勢下,那鬍子他想幹啥?
那天,出現在荊家溝街上的還真就是當年綁荊志國和荊志義票的那鬍子中的一個,匪號小大夫。
咱這個國家走到十九世紀末葉的時候,多災多難,西方列強覬覦已久,外國傳教士大量湧入,蠱惑人心,多有不法,社會各界群情激憤,終於釀成了反帝愛國運動,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義和團運動。
義和團據說是由義和拳演變而來,義和團運動始發於山東,最盛之時遍及全國。
小大夫的爹媽都是山東人,正值年青,早就都是在拳之人。最開始,兩人並不相識,成天在一起練拳弄景兒的,也不知是啥機緣促就,倆人就相識相好了,小大夫的媽還有了身孕,生下了小大夫。
等到義和團起事,小大夫已經六七歲了。義和團起事後,小大夫的爹在義和團的堂口裡拼命,小大夫的媽在義和團的紅燈照裡拼命。
對女人來說,打仗本就是個苦差事兒,那在本鄉一左一右,這一趟那一趟地也就那麼的了,可要是去了遠處,就不行了,孩子沒人照看。
紅燈照管事兒的就說,你,別再跟著了。小大夫媽一看,帶著個孩子委實跟不上行軍打仗的速度,也就同意了,從那紅燈照裡退了出來。
小大夫的爹姓白,小大夫媽給小大夫起名白果。這個名字,想來也是象梁山泊裡的軍師吳用的名字一樣,諧音但用其反意,白果就是有果,有成果,有結果的意思,大概是一種美好的祝願,也似乎是說,小大夫是她同小大夫的爹姻緣的結果,也有希望自個兒的孩子將來乾點兒啥都能有個成果的意思在裡面。
小大夫的爹死在了一場戰鬥中。據說是為了抵禦外國聯軍,義和團和大清軍隊共同作戰,那大概是一九零零年左右的事兒了。
攻打天津租界,清軍讓義和團的人當先鋒,自個兒斷後,仗一打起來,那清軍竟然毫無道義,在身後朝義和團開槍,那些義和團員們在前面挨洋人的槍子兒,在後面挨清軍的槍子兒,小大夫的爹就是在那場戰鬥中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沒能爬起來。
也就是在那之後不久,義和團就徹底敗了。義和團一敗,大清就開始清剿殘餘。
小大夫的媽一看在家是呆不住了,誰都知道她是義和團的人,怕連累了家人,只得帶著已經七歲的小大夫逃命。
這一天,小大夫的媽帶著小大夫正在山東濟寧的一地兒沿街乞討,剛巧碰到了一個光頭和尚,那和尚慈悲,把自個兒化的緣分了些個給了小大夫的媽。
也是命裡該著,小大夫的媽見到那光頭和尚就覺心頭一亮。這濟寧已屬山東地界兒邊緣,與河南接壤。
小大夫的媽想,這輩子已經無望,要是孩子有個著落,自個兒就是死也能閉上眼了。
母子倆是飢餐露宿,捱過了多少磨難那就不用說了,終於走到了嵩山地界兒,到得了少室山下的名剎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