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復庭只好一轉話題,更細緻地問:“範從文到底是怎麼脅迫的你?又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的作案道具是什麼?”
陸長榮眼珠飄忽了一下,單是一回想,就能讓他輕而易舉地跌回屠宰場一樣的噩夢裡。
他的指甲颳了刮桌面,回溯的記憶越是深刻,他就越難受,整個人開始肉眼可見的焦躁,不安。
指甲摩擦桌板的頻率不斷加快,刺耳的聲音如同尖銳的錐子打磨著頭皮。
“他……”陸長榮低沉地開口,腦海裡揮之不去的畫面,彷彿讓他回到了那一天,他忽然喘起了粗氣:
“在他要勒死我的那一次,不對,其實他沒想真的讓我死,他按照範從文的指示,挑選了我出來,給了我瀕死的體驗。當一個人遊走在光明和黑暗的時候,只要有天賦,就有機會激發潛能,因此還能看到些不一樣的東西。”
江復庭聽聞他的話怔在那裡。
不是因為陸長榮滿嘴跑火車的胡編瞎話,而是僅僅為了利用陸長榮,而給他瀕死體驗。
可轉念一想,李商為了滿足自己的虐待欲,真的弄死的都不在少數,而範從文為了追尋自己心心念唸的力量,連人命都不放在眼裡。
這又算什麼。
他冷笑著想道。
陸長榮被可怕的回憶攪得思緒混亂,心神不寧。
他的頭又重新埋到了桌子上:“我被關在那裡面一天一夜,事情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僅僅是一個小鬼,又何至於嚇散我一縷魂。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開始。”
“李商確實是被鬼嚇到落荒而逃了,但他故意把我丟在那裡面,那裡的鬼不只那一隻,而是很多很多,很多……”
他的聲音跟隨很多兩個字,飄得很遠,讓人有些摸不著。
“那些東西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無處不在,它們為了讓你坐立難安,會使盡手段。”
“四周的牆角,頭頂的天花板,吊燈,桌子底下,椅子,還有貼在你身後的,它們用各種手段讓你害怕,讓你發瘋,讓你崩潰。”
“噠。”江復庭手裡的筆掉在桌上。
他轉得心不在焉,聽得也心不在焉。
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孩……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想。
陸長榮忽而又笑了下:“只是沒想到我的適應能力太快了,我起初害怕,可你們知道當一個人的恐懼到達了巔峰的時候,會出現三種情況,第一個是乾脆的死掉,第二個是讓他們如願以償的瘋掉。”
“可我是第三個,恐懼衝破了我承載的臨界點,我壞掉了,麻木掉了,以致於我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東西。但是他們怎麼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於是那天晚上我睡過去的時候,掉進了它們親手給我準備的夢。”陸長榮整張臉都貼在了桌子上,木板冰冷的溫度刺進他的面板,讓他稍稍清醒了些。
“那是一片很大的草原,天特別的黑,雲厚得好像要掉下來一樣。
我下意識的不舒服,想要離開這,我拼命的走,又從走到跑,但是那片草原望不見底,怎麼也出不去。”
“後來,”陸長榮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見了什麼東西,用力捧住頭:“好像有什麼東西絆住了我,我摔倒了,爬起來時,發現是一隻乾枯
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踝,我當時確實是嚇到了,所以爬起來趕緊跑。”
“可我發現草原裡伸出的手越來越多,後面這片草原沒有草了,全都是那些拔地而起的手。”
“我開始不知所措,我明明在大喊,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頭頂上的雲越來越低,接著從空中下起了血雨,神奇的是,我還能從夢裡嚐出血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