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榮嘴角的弧度消失了,微微上揚的眼角染上了一層淺紅色,越發蒼白的臉頰將那一抹紅色襯得更加豔麗。
在嚴舫再次抬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時,他非常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嚴舫忽然坐直了身體,緩緩說:“很痛苦吧?你確實渴求著,希望自己能像陸長枯那樣,希望離他更近些,但你的性格實在太敏感,無法去相信周圍的任何一個人,也包括了你的哥哥。”
“沒有安全感,時刻生活在可能被迫害的心驚膽戰裡,即便現在沒有人傷害,可還有下一秒,下下一秒。”
“可以是老師,可以是送外賣的,也可以是走在街上的任何一個路人,他們會因為小事對你發怒,為了宣洩自己的憤怒,他們會做出傷害你的事,你時時刻刻都處在這樣的狀態裡。”
“每一分,每一秒都會讓你焦慮,不安,惶恐。你不得不完美的去完成身邊的每一件事,不能讓他們抓到錯處,不能讓他們有斥責你的藉口。完美讓你活得心安理得,卻又滿心疲憊,但你很享受,享受著一般人擁有不了的自控能力。”
嚴舫的聲音越來越低緩,卻不失男人獨有的沉穩,像夏日裡轉動的風扇,扇葉高速運轉時帶起的‘沙沙’充滿催眠的效果。
陸長榮還在同他對視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允許嚴舫的溫聲細語淌進自己的耳朵裡。
眼裡的敵意不覺間褪去,他好像一隻正在發狠的獅子,卻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意外的被人撫平了身上炸起的毛。
玻璃外的周祁看向自家隊長的眼神,愈發的崇拜,一開口,嗓音都有些飄:“你上次說的……質疑陸長枯身份的事,是真的?”
“恩。”江復庭點了下頭,時刻留意著陸長榮的心理狀態:“快了。”
陸長榮在嚴舫的手裡,應該撐不了太久了。
只要第一層防線崩塌,後面所有的防備都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轟轟烈烈的崩潰。
“你覺得自己擁有平常人沒有的自控力,很厲害,是嗎?”嚴舫忽地又敲了一下杯子,語氣裡帶著若有若無的不屑。
悅耳響亮的敲擊讓陸長榮猛地從雲裡霧裡的夢中醒來。
他下意識縮了下眼睛,反應過來剛剛發生的事,有一種自身的傲氣被人踩在地上羞辱的感覺!
再看向嚴舫時,嚴舫的臉上掛著小人得志的笑。
這種被侮辱尊嚴的挑釁,彷彿在陸長榮體內蠢蠢欲動的火苗裡,突然扔了一把火引子,蹭一下將他的怒意全都點炸。
陸長榮終於給了他們不一樣的反應,不再做木乃伊。
他被拷住的雙手緊緊攥住,像是要將什麼可恨的東西憑空撕碎,手背上的青筋漸顯,如同一隻可怕的長蟲,從手背爬進他的衣服。
泛紅的眼眶死死地瞪著嚴舫,有怪物要從他的眼睛裡鑽出來。
嚴舫挑起嘴角:“這就是你的自控力。”
陸長榮燃燒的怒火似乎要衝破他的面板,將蒼白的臉頰燒成紅色。
嚴舫徐徐拿起杯子,吹散了往臉上撲來的熱氣,輕佻地說:“難怪會那麼輕易被人控制,你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聰明,眼高手低的習慣倒是刻在了骨子裡。”
“哐!”對面的桌子突然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陸長榮
在他說完話的那一刻,忽地站了起來。
可惜他的手腳全被牢牢的拷著,椅子上還有快擋板,身體像一隻上架的鴨子,根本無法大幅度的活動。
站起來的那一刻,整個人帶著蓄勢待發的衝勁,他的身體狠狠地撞在了擋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