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會讓自己等陳父冷靜以後再來,可現實的情況是,並沒有時間給他們冷靜。
他們甚至連作案的人究竟是人還是鬼,都無法完全確定,又要如何去保護僱主?
哪怕他再多的耐心早已被陳父幾次三番的惡劣消磨得一乾二淨,他依舊逼著自己再深吸一口氣。
江復庭收緊了拳頭,將所有的鬱結和不滿,全都在指尖碾碎,扔回自己的身體裡。
他在白唐驚疑的目光中,執著的朝著陳父又接近了兩步,忽然問:“您知道高雪嗎?”
陳父的身軀再次顫了顫。
江復庭繼續針針見血的說:“她是陳意歡最好的朋友。可現在她出現了和陳意歡一樣的問題,她沒有安全感,焦慮,噩夢,失眠,開始孤僻,不敢與人相處,這些都是之前的陳意歡經歷過的。”
他回憶到那些細節時,不自覺放慢了語速:
“在陳意歡出事之前,高雪盡她所能,去幫助陳意歡。伯父,她跟陳意歡的年齡一樣大,可現在卻很有可能會和陳意歡一樣,突然失蹤在這個世界上,一點痕跡都不留。”
陳父聽著他的話,肩膀好像被抽乾水的海綿,慢慢塌下來,可他依然背對著江復庭,一言不發。
江復庭的聲音柔緩了很多:“您忍心,這個世界上再出現一個生死未卜的失蹤人口嗎?忍心再出現和你們一樣的父母嗎?忍心看一個活生生的人,再次無聲無息的蒸發嗎?”
他的每一句問題,像一座從天而降的海嘯,只要頃刻間就能將陳父沖垮。
陳父的呼吸粗重了幾分,他的手指開始顫抖,昔日被自己深藏起來的痛苦,從心底深處悄然漫開。
那種痛苦像潮水一樣,不斷往上漲,淹沒了他的胸口,讓他無法呼吸。
江復
庭看到他的背影開始一陣陣抽動,接著陳父開始無聲的哽咽。
他的意歡!他的意歡沒了!
這是半個月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刻骨銘心的痛,被他躲避了半個月的疼痛,此刻卻以更加洶湧的方式吞沒了他。
他突然彎下了腰,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了他的身上,硬生生將他壓垮。
然後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崩塌,眼淚衝破了最後的大壩,傾瀉而出。
陳父想要哭嚎,可所有的宣洩全都變得無聲,他張著嘴用盡力氣,他用力到自認為喉嚨嘶啞,可依舊沒有一點聲音。
只剩不停地抽氣。
可他再怎麼哭,他的女兒也不可能憑空出現。
不會在懷裡撒嬌,也不會大清早的有人吵嘴了!
世界多清淨啊!
原來有人在耳邊吵的日子是那樣的,沒人在耳畔吵的日子又是這樣的!
陳母是家裡最後一根稻草,她早就擔憂過了,哭過了,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去宣洩多餘的痛苦。
她連忙站起來,扶著難過到天昏地暗的陳父,轉過那張隱忍著悲痛欲絕的臉,疲憊的對他們指了一個房間:“那就是我女兒房間,你們要看就去看吧,別弄丟弄亂東西就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