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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雪足足下了五日,才堪堪停止,世界裡一片純白,但朝歌城卻仍然熱熱鬧,並沒有一絲的冷清。
冬日的天黑的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有人在客棧裡壓低了聲,神神秘秘的衝著同坐的人小聲道,“大王鳥哨風流,把女媧調戲了!”
“啊呦?真的假的?”
“朝裡傳出來的,聽說大王病重了,怕是好不了了……”
“什麼病重?怎麼可能?大王剛新婚啊,怎麼可能……再說,大王那可比一般的神仙都厲害,怎麼會病重?你可別瞎傳!”
“……”
最先說話那人說的有模有樣,就差指天立誓了,還不斷呼籲大家為殷壽祈福。
白唐已經又耐心的在這裡等了五日,也已聽了幾日的八卦。
市井訊息最是靈便,雖有誇大之嫌,卻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胡說八道!”白唐手裡握著茶盞,慢悠悠的看向那濃墨也似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殷壽這剛結婚,生的什麼病?純粹胡扯”
但他臉上卻又露出那種嘲諷的表情,努力思索了會,道:“這是警告,諸神的警告。”
墨赦收回看向門外的視線,目光落在他臉上,問道:“她跟你說過?”
這個她指誰,他們兩都心知肚明。
呆在這個朝代的時間越,白唐腦子裡的記憶就越多,那些暌違已久的記憶都帶著沉重的時間味道,讓他有些如看老電影的沉醉,也有一種不能體會的陌生,總時不時的想拿出來跟墨赦說道一二。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一樣。
墨赦一直順從的聽著他這些話,也平淡的跟著他回憶,好像中間間雜的那許多年,都已淡如水,只能用來做他們生活種偶爾的調劑。
“嗯,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倒是這一段記憶有點印象深刻……殷壽不是生病,是在夢裡與諸神談判,那時候昊天剛摸到了蘇姚的身份,於是向殷壽託夢,讓他把蘇姚獻祭蒼天。”
白唐回憶著,對身邊叫嚷著的聲音充耳不聞,彷彿一下子就回到了當年女孩對著他訴說時的情景。
那早已時過境遷很多年,連當事認都做了灰塵,所以她彈起來的時候半分都不在意的樣子,唇角甚至帶了絲絲縷縷的笑。
那時她說:“殷壽他是多驕傲的人啊,剛剛看上的妻子別人說搶就想搶?哪怕那是天神,他也絕不會讓,甚至那段時間他一個字都沒讓我知道……後來還是聞仲回朝,破了那神障,他才醒來。”
殷壽那樣冷厲孤傲的人,怎麼受得了這種赤果果的威脅?當即就對神族沒了好感,不屑在擺壇祭天,便去了女媧廟,確實有提詩,卻絕不是調戲女媧的淫詞,那是一首表態書。
上神不仁,失其法道。
商
朝殷壽,永不拜天!
便是這短短十六個字,愣是被扭曲成了一首淫詞,成了上天伐紂、眾神參戰的幌子。
白唐說了幾句,堪堪停止下來,朝著墨赦舉起茶杯,道:“再喝一碗吧,雖然是鬼,出門幹活也得暖和點。”
墨赦隨意的看了他一眼,又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沒頭沒腦的道:“來了?”
白唐笑了下,將手中的熱茶一飲而盡,道:“來了!”
他們彷彿已合作了多年的老戰友一樣,榫頭對榫眼,榫卯齧合,絕無破綻,彼此心中所想,不用多說便能明白。
冷靜的喝完一口陽間的茶,兩個來自地獄的人並肩出了那間茶樓。
徹底黑下去的主街上已沒什麼人,只頗爾有幾家大戶人家高掛門頭的紅燈籠透出微弱的光。
有家的人早早歸家,有窩的妖怪早早入了窩。
不畏寒不畏冷的鬼卻在城市裡遊蕩,緩緩的,猶如閒庭信步。
白唐一點都不著急,他已經從千百神息裡捕捉到了他想要的那一縷新鮮的、夾雜著格外神聖氣息的味道,正步履從容的越過城市的高空,並且毫不掩飾的釋放自己的氣息。
那是來將殷壽調戲她的事坐實的,此時必然要先去那座朝廷修建的女媧廟,然後就該是破天的怒火。
白唐踩著鬆軟的雪的,聽著雪花咯吱咯吱的聲響,面上卻沒有放鬆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