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蘇毓秀說,“我是天地生靈啊。”
白唐蹙眉,道:“誰還不是天地生靈似的,大家都是,你”
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去形容,他詞窮的閉了嘴。
蘇毓秀卻已然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當即一笑,道:“那我就是最特殊的一個,我天為父地為母,日月是兄弟,山河是姐妹,眾生如螻蟻,我自居於上。”
白唐牙酸了一下,抽氣道:“……這牛皮太大了吧,你騙誰呢?”
蘇毓秀道:“愛信不信。”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輕盈的朝前走了幾步,目光裡有調皮的笑,容顏上沾著稀薄的天光,停在白唐床邊。
白唐渾身的毛幾乎都要炸起來,他圓睜著雙眼,乾澀道:“你幹什麼?這個,這個……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你退後一點,別靠這麼近!”
蘇毓秀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白水銀裡浸著兩顆黑寶石,原本該魅惑而豔麗的眼睛澄澈的像是一彎山間清泉。
白唐眼神好,甚至從她的眼瞳裡看見自己微弱的倒影。
蘇毓秀道:“雖然我為滅天神不顧人類死活,可我終歸沒選擇將戰場開在人間,白唐,你要明白我,不要站在我的對立面。”
明白我為什麼要將天界踏平,明白我為什麼要一意前行。
白唐不動聲色的往後縮了下,道:“我明白不了。”
他是真的不明白蘇毓秀對天神的全然憎惡是為什麼,但他覺著自己也不需要明白。
他道:“你們愛翻天就翻天,我不是什麼愛管閒事的人,我只是拿了國家的俸祿,偶爾幫他們辦點事,他們要守護人類,我恰好能力不弱,有時間就去幫點忙賺點錢,就這麼簡單,我跟你沒有仇。”
一點仇都沒有,甚至以前數度相處,他們還算略有交情:“也不想做什麼立場選擇,我是個小人物,哪怕經歷不一樣了點,可我就是個小人物,就想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地裡住著我在乎的那點人,你做事太沒有顧忌,全是對人類的無差別影響,他們活不下去,我就得管!”
蘇毓秀聽著他淡淡的說話,起先還有些愕然,到了最後,卻輕微的笑開,似乎極愉快。
此時啟明星也終於從天上慢慢落下,天空呈現一種近黑的靛青色,天光微弱的照在她臉上。
那一瞬,白唐看著她那張精緻的臉,覺著有那麼一秒,這個女人可以驚豔自己的時光。
她美的驚心動魄,美的毫無顧忌,她說:“你果然不一樣啦,白小唐。”
什麼亂七八糟的!白唐黑臉,表示一點都聽不明白。
蘇毓秀也不解釋,驀地伸出手,在他頭上輕敲了一擊,道:“我走了,你好好的守著你的一畝三分地,這段時間別亂跑。”
她所有的勸誡都被這直白的話噎回了肚子,卻沒半點不痛快,滿心只有輕微的悵然。
面前的青年眼神太清亮了,沒有謝必安那樣過盡千帆的練達沉穩,也沒有他能縱橫捭闔的大氣開闊。
同樣的一雙桃花眼,謝必安是瀲盡鋒芒的一雙
勾魂利器,可白唐不是,他眼睛裡還沒有時間沉澱出的那種睿智,他的桃花眼裡全是對人世滄桑的無知和少年銳氣。
謝必安和白唐,終歸是不同的人了,她想。
白唐沒有應,只是看著她走向門邊的背影,有些遲疑的開口,道:“這段時間,你要跟天神開戰?”
“啊,”蘇毓秀將房門開啟,回頭朝著他輕微一笑,“是啊,那些野獸都等不及了。”
白唐道:“天界有百萬天兵,你拿什麼打?那些信仰你的人嗎?”
蘇毓秀走出門,聲音從稀薄的晨露裡傳來,她道:“天兵百萬,也不過螻蟻草芥,我啊,有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無數厲鬼冤魂,他們會一個個咬死那些天神。”
這間屋子依然陰氣密佈,在修道的人眼中看去,就如一個旋轉的黑色大繭,但在普通人看去,就只會覺著這片地區都莫名的陰沉,多看一會,就會連人都迷糊起來。
白唐手指掐著印,又在自己周圍畫了幾個聚斂陰氣的符,心裡有些許的暗沉。
他對天神和蘇毓秀都沒有好感,就在方才,他做出了兩不相幫的決定。
如果蘇毓秀對神界的戰爭勢在必行,那他就護好他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護好他在乎的人!
至於天神,管他們去死!
反正沒有天神的這麼多年,人類也發展的很好,而他們一冒頭,就把人間搞的亂七八糟。
他別的都不管,只要蘇毓秀別來動他的人,他就跟她相安無事,甚至連她的過去都不關心。
他一會兒就去提醒向東,讓他跟那些大佬們溝通,人類作壁上觀,讓那些神經病們狗咬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