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後頭還叮囑一句話,道:“外頭的東西怎麼來的,就怎麼的給我消乾淨。別一會子我出去還見著,礙了我的眼睛。”
貴圓和玉圓停下聽完,然後疾步退出。
餘下,剩留老太太、管家、竹兒,以及純光師徒。
老太太重新定眼細瞧純光,瞧了一會子,哀嘆半聲,揚手對竹兒道:“鬆綁。”
竹兒徐徐走去,給純光鬆綁。
純光師徒脫了身,立馬朝老太太合掌趨佛禮,表示謝意。
老太太笑道:“不必這樣。我冒昧問一句,仙姑從什麼地方來?”
純光回道:“賤尼師徒打仙緣庵來。”
其實,老太太也料到是仙緣庵了,不然怎會如此費力趕來。
老太太道:“我聽人說,往年以來,我們府上供的香火,你們仙緣庵都不接。如今,怎願上我們府裡來了?”
純光嘆道:“賤尼門下去年出了些事故,早先的同門舊人都不在了。原不願與貴府往來,都是舊人們的意思。可如今不同了,仙緣庵由賤尼掌門,另定佛規,無論何府何地之人,有求於我佛,皆同等對待。”
老太太點頭笑道:“昔日仙緣庵香火極旺,出了什麼事故竟讓舊人們都走了?我記得,你們老師父是宮裡的太妃……”
純光笑道:“老夫人所說之人,是久遠以前的了。太妃大師父已仙去多年,後頭由伯鏡大師父代掌門,可仙緣難定,伯鏡大師父身體欠安,將掌門之位傳與賤尼,才有新佛規。不然,也無幸臨腳步入貴府。”
純光的話雖然說得清楚,可並非實話,也沒回全了老太太的問。
老太太自然知道她說假話,因庒琂入府時已向她坦白了逃難的經過,那伯鏡老尼是死於刀下,死時還是掌門,怎有時間傳位與他人?可見是謊話。此刻,老太太不揭穿,只含笑點頭。
老太太又說:“既如此,我們也算是大緣分了。今日是我孫女兒的生辰,我那些下人們沒禮數,為難你們了。你們若不怪罪,請到我府上小坐,讓我好生款待,細贖罪孽。”
純光喜之望外,鬆出一口氣,再合掌致謝。
可是,老太太還沒有要走的意思,轉頭對管家道:“旺達,你去取兩件斗篷來。這麼冷的天兒,讓仙姑受苦了。出去風大,別讓她們仙體驚入邪風。”
管家小心翼翼地答應,退去了。
往下,老太太再問純光一些關於仙緣庵的事,純光撿知道的回,都是生活日常,也不重要。到底,老太太一字不問她們為何而來,是誰去請,來這兒捉什麼妖。
這裡,老太太料定是曹氏所為,也不為難她們。
往深的說,仙緣庵跟庒琂關係重大,即便此刻有怒氣,老太太不能發作,為了保住曹氏的臉面,也為庒琂。畢竟仙緣庵的人來莊府,絕非好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老太太讓管家回去取斗篷,是要遮掩的意思。
至於怎麼處置純光師徒,老太太還想不到萬全的對策。
等管家把斗篷拿來,老太太和氣地請她們披上。純光師徒知道曹氏那般偷偷摸摸請她們施法捉妖,此行為不太光彩,所以心虛,接受斗篷了。
大約再過一會子,老太太領頭,走出籬竹園往中府回。
走到統府徑道上,看見東府方向行來兩人,遠看可知是大奶奶與她丫頭蜜蠟。等老太太幾人走近槐樹底下,大奶奶主僕也走過來了。
因要見禮,大奶奶在不遠處站住,深端過禮儀,讓老太太先行。
老太太點頭,表示受了,再對大奶奶揚手,示意她們先進去。大奶奶勾首碎步,聽話地去了。與純光師徒擦肩而過之時,大奶奶稍稍側頭,心神不安地望了她們半眼。
純光師徒也望著大奶奶,那徒弟膽子小,望了一眼又趕緊垂頭,只有純光傻眼痴愣地隨大奶奶的身形流轉珠目。
老太太知道,她們是相識的舊人了。
此刻,老太太沒說破,純光滿心疑惑,也沒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