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豈不知子素對自己有成見?到底也無可奈何。她幾次想跟子素化解,子素不依饒,這事兒便擱了,這也是她不願過多涉足回鏡花謝的原因。
回到滾園屋裡,思想起子素的話語,大奶奶暗自神傷好一會兒。丫頭蜜蠟不知情況,稍稍關心,大奶奶只推說外頭風涼天凍,受了些氣,暖一會兒就好了。
蜜蠟因此怪道:“琂姑娘不來就罷了,一來還帶風的。在屋裡說話多好呢,奶奶何苦出去見姨娘她們?”
大奶奶淺淺作笑,對蜜蠟很是感激。
嫁來東府後,大太太秦氏讓莊瑚安排些人去滾園給大奶奶使用,須得按規格派人。那時,莊瑚對大奶奶說:“按府裡的意思,嫂子是頭家,使用的人多是不能多,少也不能少。太太說給你兩個屋裡用,屋外用的留四個,各處派活的按屋舍新增。嫂子你清點滾園需要多少人手,給我報,我好作排程。”
大奶奶不敢自持位分張口要人,只說自己一人能過,不必新增。哪知莊瑚為此諷刺出些言語,說大奶奶給大爺莊頊丟臉。聽著是玩笑話,不過莊瑚是這樣說的:“常日裡,大哥哥不講究派頭,屋裡人一個不如一個,派頭沒有了,笑頭添足了滾園。有什麼意思呢。”
於是,大奶奶就說那留一兩個人便好了,園子裡本來指派了人,不用再添。莊瑚便沒說什麼,去給秦氏彙報,秦氏因此對大奶奶有幾分另眼相看。
沒過一二日,秦氏讓自己的大丫頭元意帶人來給大奶奶挑。
那會兒,元意對大奶奶道:“太太說不能委屈了奶奶,好歹要安排些好的來服侍奶奶。這些人是北府二老爺從外頭採辦回來的人,身戶乾淨,也聽招呼,奶奶指著挑來用,太太讓奶奶不要推辭,也不要覺著麻煩。”
大奶奶因此勉為其難接受了,從那些丫頭子中選了蜜蠟。
往後,蜜蠟跟大奶奶熟了,問她:“奶奶當初為何選我?我不起眼站在後頭,長得不好看,也不會笑,不會言語。”
大奶奶拉住她的手道:“居家過日子要那麼好看,那麼能笑做什麼?我瞧你模樣安靜,靜靜的合我心,就衝這緣分選你了。”
此外,大奶奶還選要另外一個人。選好了,由大奶奶給名兒留用。
“蜜蠟”這名兒還是大奶奶給的,出典是宋朝文人楊萬里的句子“蜂王未及享,人已割蜜房。老蜜已成蠟,嫩蜜方成蜜”。從此,蜜蠟留在自己近身伺候。而另外一人手腳粗大,看起來活勁兒了得,被指派外頭用,也給了名兒,喚作“冰梨”,倒沒什麼出典,因看到桌子上的梨忽然想到,便給了這。
可見,大奶奶厚看蜜蠟這個丫頭,蜜蠟也十分忠心報恩。
如今,庒琂來滾園找大奶奶說話,又出去看熹姨娘和二房的處理人,回來後,蜜蠟看她有些勞神,故出言關心。大奶奶則推說天氣緣故。
蜜蠟見大奶奶沒什麼話,知她喜靜,也就沒再言語了。
次日。
大奶奶借說明日是庒琂生日,有些話想對曹氏說,私下尋去北府。到了北府,看到曹氏忙裡忙外指揮人對賬,又讓人把二姑娘看緊了,沒一刻閒餘,稍是閒下一會子,又有人來報事兒,府裡府外,皆是她一手打理。
進來時,曹氏對大奶奶招呼,說:“我忙著呢,你自個兒先坐一會子,等我忙完了跟你說話。”
這一忙乎,淨到午後去了,沒半刻休息,大奶奶不好意思起身走,陪坐半日。後來,曹氏的手下肥九來回話,帶著丫頭馬大腳一起,撞見大奶奶坐在一側,便沒張聲報話,輕輕地走到曹氏耳根旁再低語。
大奶奶識意,主覺的起身去端禮,說:“太太忙,那我晚些時候再來,我往院子外走走。”
曹氏點頭,沒留她。
從曹氏處出去,閒走幾重院子,無非看看花兒賞賞草,其實心裡很是記掛籬竹園,巴不得一腳走去探視,卻又不好明目張膽,遂而慢騰騰的走一走,停一停。
穿行一陣,大奶奶見四下無人,拐去籬竹園方向,按路徑走,往下透過湖邊迴廊,過了橋,便近籬竹園了。誰知當她走到廊下,看到湖邊那涼亭有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說話。
大奶奶細心聽,是莊琻和莊瑛兩姐妹的聲音,還有她們的丫頭萬金和紫鴛。
蜜蠟稍稍拉住大奶奶,示意道:“奶奶,瞧那邊。”
大奶奶稍稍抬目,果真見清楚,莊琻姐妹兩人靠在涼亭欄杆處,伸出兩支釣竿,丫頭在身後張望水面上的線浮。
原來這幾人在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