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園外,入園的那條鵝卵石徑道上。
熹姨娘和大爺莊頊的二房站在那兒,跟前跪著一人,那人是莊瑚底下的人,論到底,還是跟驀闌親近的那丫頭子,叫桃芹的。
熹姨娘叉腰歇過一會兒氣,如今扭頭跟莊頊二房的說話:“論理兒,大姑娘處的人我該護著,卻又給我瞧見,你說,傳出去丟你們大姑娘的臉不說,我的臉也沒光。讓太太知曉,不知將我說成什麼樣呢!說我也沒什麼,只怕連累你們大姑娘。”再轉臉面敵懟桃芹:“你個爛蹄肘賤相貨,你說,這般悄悄摸摸,想做何打算?”
桃芹瑟縮跪在地上,兩頰顯有兩片紅印子,垂頭飲泣,淚水從印子上滾落,她低聲回道:“也沒悄摸,更沒打算。順錯了路拐來了。不想讓姨娘們見到。”
熹姨娘啐道:“我呸!這些個話你騙新來沒站住腳的大奶奶還可,誆騙我跟你姨奶奶,太淺瞧了我們。”
莊頊二房的冷笑道:“腳底抹油似的,一回說來採摘東西,一回說順錯了路。你是整日沒吃飽,渾渾噩噩麼?說的都是糊話。”
熹姨娘不等桃芹解釋,抬起手上前,一巴掌又甩在她頭上,狠狠呸了句,道:“如今不是我說你,連你姨奶奶都瞧不下去了。既然來找東西,順錯路了,為何見到我們拐腳就跑了?怕我們吃了你?你看看你賊眉鼠眼的,正經不正經?可是想來偷大爺園子裡的寶貝?”
說著,熹姨娘示意自己的丫頭去翻桃芹的衣裳。丫頭下手比熹姨娘更重,胡亂扯開,一時間,只見桃芹潔白的胸膛袒露膨出,而她死命的捂著,哭求道:“姨娘,姨奶奶,求求你們高抬貴手,我真沒偷東西,我發誓,真沒偷……”
熹姨娘道:“論算起來,你是我自家人,不查個通透,讓人看清楚,怎脫得干係?你求我也不中用。”示意丫頭道:“把衣裳往下拉,頭臉腳底咯吱窩一處不許走眼。”
丫頭聽令,正要開手去撕,突然,大奶奶來了。
大奶奶迎上前道:“這是怎麼了?”
熹姨娘和莊頊二房的急轉頭看,正見大奶奶面紅耳赤走來,她身後還有幾個人,無非是庒琂主僕了。
莊頊二房的見大奶奶,顯得有些慌措,欲端禮,熹姨娘未等她矮下身子,一把捏住她手臂不給端。
大奶奶和庒琂倒識禮,給熹姨娘端了一回。
熹姨娘道:“大奶奶來得正好,這丫頭是我姑娘那兒的人。才剛我從你們二房那兒出來,不巧撞見了,鬼鬼祟祟不知要做什麼。我想叫她,她反而跑了。我怕她手長亂抓,所以叫來問問,好清楚的來,明白的走,別給你們大姑娘沾汙名聲。”
桃芹捂住衣裳,哭得梨花帶雨。
見這樣的情景,大奶奶有些惻隱之心,卻不好說些什麼。
庒琂在身後僅看著,三喜和子素怕她多管閒事,便將她拉住。
眼下,莊頊二房的笑道:“查過了,這丫頭身上沒什麼。奶奶你要不要讓她們再搜一搜?”
二房的說完,稍稍看一眼熹姨娘。
熹姨娘道:“是了,大奶奶瞧瞧的好,別是有什麼往太太處說去,到時我不認的。”
大奶奶微笑道:“姨娘多慮了,我們這園子能有什麼好拿的。爛石頭爛木頭一堆,大爺當是寶貝,送別人還不要的呢,她們要這些做什麼。天氣又這般冷,姨娘不必讓她跪著了。”
熹姨娘嘴角扯了數下,嘆一聲,那僵硬笑容為消,猛然轉頭對桃芹,一腳踹在她胸口上,惡罵道:“沒規矩的東西,丟人都丟到你大爺屋裡去了。你大奶奶心懷寬,恩惠你了還不知磕頭的?”
桃芹受了一腳,趴在地上,聞訓後,趕緊骨碌起身,正正朝大奶奶跪拜,求高抬貴手不止聲。
大奶奶和庒琂大大吃驚,慌走了神色。爾後,大奶奶示意蜜蠟去扶起桃芹,然後才道:“姨娘想是誤會了。院子後頭不是有臭草麼?上回聽說大姑娘的秀姐兒不舒服,得用這些藥,她來過我這兒挖,我見過一次。我還說,如果不夠,你儘可來拿,無妨的。想必她這會子還為臭草來,算不得偷什麼。”
實際上,大奶奶說這些想幫桃芹解圍。上次桃芹受驀闌指使來滾園這邊尋臭草,她來了,也是悄悄摸摸的,逛了一圈,終於找到臭草,挖走幾株,那會兒蜜蠟瞧見了,回去報告給大奶奶,大奶奶出來瞧,正好見桃芹想逃走,相互撞了個正面。那桃芹心虛,趕緊說來拿臭草給秀姐兒治病,那會兒,大奶奶一句話都沒問,後來讓她走了。
如今,大奶奶記得得她,承接上次碰見,故此圓了這起事故。
熹姨娘聽悉,緩下聲色,道:“拿什麼東西,來拿就是了,你大奶奶也不是小氣的人,瞧你這些行徑,跟做賊有何區別。日後出了門,別報自家主子是誰,免得丟你們主子的名聲。我想大姑娘做生意多年,光明磊落也不消這般。”想了下,再問:“你不是大姑娘近手的人,你的上頭是誰?”
桃芹囁嚅不肯說,反而讓眾人疑惑了。
熹姨娘見她不應,抬起腳板子要蹭去,好在大奶奶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