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陛下身著常服,沒讓聲張,考生只顧低頭作答,並未發覺。」
這倒也是,他都能想到的事情,秦胥怎麼可能會忽略。薛繼鬆了口氣,冷靜了些,放下手中的茶盞、抖了抖衣袖,匆匆起身出了暖閣,前去相迎。
一出來就看見遠處那突兀的身影,薛繼腳步一頓,不禁皺了眉頭。在場官員都穿著官服,陛下這一身尋常打扮……也夠引人注目了。
薛繼走近前,下意識要行禮請安,話到嘴邊又想起眼下是什麼情形,不易聲張。於是手掩在嘴邊,小聲道:「陛下,目前還未發現異樣。」
秦胥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多言,轉身又往另一邊去,正巧徐闌就在前面,他停在一個考生的隔間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紙上的文章。
徐闌看見了朝自己走來的身影,眼中顯然閃過了一絲詫異,張了張口,卻沒喚出聲。薛繼緊跟上秦胥的腳步,三人打了個照面。
秦胥四下環顧了一圈,才小聲說:「去暖閣吧。」
薛繼吩咐了下邊官員把許琅喊來接班,然後跟著前邊秦胥徐闌二人回了暖閣,抬眼一看主座旁的方桌,剛才他飲了一半的茶水還沒撤下。
秦胥只是掃過一眼,一點兒也不講究地就在一旁坐下了。
「今日坐在考場上的考生,說不定明日就是我大周的棟樑之才,必須盯仔細了。若是出了岔子,壞的是朕的社稷。」
薛繼和徐闌相視一眼,皆頷首稱是。
秦胥又在暖閣坐了一會兒,隔著窗戶看著外邊的動靜,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幾乎入夜,才起身移駕回宮。
今年的春闈大考連著考了三天,結束的鐘聲敲響時,塵埃落定,考生和官員都鬆了一口氣。等到這數千人陸陸續續離開,貢院裡只剩下幾個主考官員。
許琅吩咐著下邊官員封好考生的答卷,又命人檢查了每一個隔間,這才回到暖閣向薛繼覆命。
「這幾日都辛苦了,回去早點歇息,明兒就該判捲了。」
薛繼擺了擺手,這就起身走出了暖閣,王衢已經在外邊候著了,一見他出來,趕緊上前欠身問安。
「主子辛苦,夫人備了酒菜在府上侯著。」.
「嗯。」
不難看出薛繼的臉上滿是疲憊,回到府中看見一桌酒菜也提不起興致,陪著沈玉容和蘇虞用了晚膳,就直接回房歇息了。
春闈之後的十天裡,貢院裡又是晝夜不停,直到深夜仍然燈火通明。幾位主考官員忙得焦頭爛額,卻又一點不敢疏忽,除了仔細閱覽手中的考卷,還得留意有沒有出岔子。
判卷之後,還得整理出前三甲名單,命人抄錄下來準備放榜時貼出去。
實在是忙碌的抽出開身,直到名單貼出,薛繼還沒仔細看看上面的名字。
他沒注意,可有人注意著。
或者說,是早有預謀。
就在放榜後的第二天,京中傳出了不小的風聲。只聽街頭集市上、茶館酒肆中,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二甲第一那個謝知希,我怎麼記得他是個賭徒?」
「這種不學無術之人也能考到二甲,真讓天下讀書人寒心。」
「人家傍著高人,拿個二甲有什麼難的。」
此言一出,滿座譁然。
在這兒的都是些閒著無事就愛嚼舌根的婦人,一聽有隱情,立刻湊了上來,連連追問
其中細情。
「這話怎麼說?」
「陛下才肅清了朝廷,什麼人敢把手伸到春闈上?」
只見那人故作高深,撫著鬍鬚輕笑一聲。
「你們難道不知,那謝知希是當今丞相的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