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關聯
紫微垣深處的湖水中央,有波紋盪漾。
七葉樹下,有紅衣神君坐在石凳上,望著波光漣漪的湖面,不知想的又是什麼事,只是低頭沉思的時候,眉心間熠熠生輝的神蹟,卻愈發水漾閃光,銀白色的光輝中透著金色的印記,在日頭下顯得十分灼華生輝。
良久他的眉峰攏蹙,似乎是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困擾,兩指杵著額間,目色清冷,颯颯寒意,“慎言,本君是不是做錯了。”
慎言作為一個隱形的存在,只盼自己能減少存在感,十分不想被自己的帝君注意,近些日子,紫微垣又再次閉門謝客,別的仙君還好說,不用面對君上那雙寒目,可他時常需要回稟一些重要的事情,是以見帝君的次數也是多了一些。只是這份差事,以前也算不上什麼為難的事情,大約是百年來,他們習慣了常曦元君在的時候,帝君的和顏悅色,以至於忘記了,當年的平生帝君,其實本來的性情,才是如今這副樣子的。
慎言其實已經知道蒼靈地發生的一些事情,天有異象,大約紫微垣是訊息最快的地方,星辰閣的每一顆星辰都在自己既定的位置上,日升月沉也有它的時辰。當初九嶷山的日出,現在蒼靈地的月沉,值日仙君早已經過來回稟慎言了。
世人都知道,能掌天地日升月沉的只有紫微垣尊貴的神君,現下已經有兩地出現異常,慎言也不得不謹慎回報。雖說當時九嶷山的日頭高掛,他是知道緣由的,只是這次就連他也是十分納悶的,若非值日仙君回報的是九嶷的九黎上君,他還以為還是常曦元君做的。
據他所知,會此術法的,除了帝君手把手教出來的常曦元君,不做他人二想。慎言才稟完此事,之後帝君沉思許久不曾開口,一開口還主題似乎是不對,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君上何出此言,您所做之事,自有道理,慎言不敢妄自評論。”
“突然很想見一見她。”那日一別,不曾再見,那個丫頭只怕也早已不將他放在心上了。冥冥之中,他見過那麼多仙子,其中不乏絕色,可就是玉京山一面,他就將這個神女放在了自己的心裡,許也是天意。重華想著的時候,撫上自己的拇指上的扳指,摩擦上面不知名的紋路,“慎言,你把她叫回來罷,我們不去九嶷學藝了。”
有些事情,早已經不在他預想的範圍內了,有些人,也不是他想回頭就能回頭的。慎言第一次惡意的想著,看著面前高高在上的君上。若是常曦是尋常的神女,也許君上招招手,便也回頭了,可偏偏不是。這個承繼八荒的神女,有著自己特立獨行的性格,行事章法也有些像極了君上。
平生帝君瞧著是一個極為平和的神君,可是他執掌天地這麼多年,骨子裡透露出的行事作風也是十分霸道的,說一不二,他們有太多驕傲相似,那時常曦元君去意如此決絕,慎言能感受出其中的涼意。
設身處地的,若他是常曦,必然也覺得難堪。她一個東荒元君,當年受挾上的紫微垣,好不容易,和風細雨的磨平了當年的疙瘩,一下子一捧傾盆大雨蓋下來,把她澆得透心涼。那也是一個極為驕傲的人,如何能忍受這樣都可以稱得上羞辱的事情。
慎言斟酌用語,考慮再三,道:“只怕,元君不肯,到底傷了她的心。”他話說話,明顯看見帝君的眉峰聚攏的更加明顯,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君上,蒼靈地的事情,如何處置?”
“讓九黎來見本君。”重華倏然起身,身上寒意大甚,“十幾萬年了,有些事情,確實是要讓他知道,誰才是這個天下的主宰。”
“遵旨。”慎言跟隨重華多年,深知重華性情,只是聽帝君的口氣,分明是認識九黎上君,只是他事君上多年,卻從不曾知道。
慎言退下的時候,路過星辰閣,日頭正甚,只是星辰閣的漫天星辰,卻清晰可見,那中間最耀眼的地方,有一顆星光不復往日的華光大甚,明顯失去了往日裡的風采,他人不知道那是什麼,他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紫微垣北極中宮,有一星辰宮位,曰:夭夭。
如今星辰黯淡,東荒的元君,到底與他們紫微垣緣淺,紫微垣不知是幾萬年的老鐵樹,還是開了一個小花苞,就被自己作死了。慎言覺得,他一點都不同情帝君。
慎言心中小九九打的噼啪響,一路出了紫微垣,又過了天外天,直奔目的地而去。
蒼靈地出來,人間還是冰雪紛飛,銀裝素裹,再回頭看一眼蒼靈地最後的樣子,常曦心情由不能釋懷。她同當康相處有一段時間,她又是十分念舊的,一腔熱情付諸流水,是以一路上還鬱鬱寡歡。
花泣雪眼神頻頻示意九黎,她自己卻是不敢說話。她同常曦認識多年,數不清幾萬年時光了,與常曦相處也的確十分隨意,只是每每她心情鬱卒的時候,花泣雪都不太敢湊上去,生怕捱了打。槍打出頭鳥,出頭鳥通常下場都不是很好,她還是不要惹常曦好了。
但是她知道九黎與她不一樣,自古美人鄉就是英雄冢,眼前這個人選再合適不過了。
“夭夭,還在想當康的事情?”九黎將常曦攏在自己剛披上的大氅內,低頭詢問。
常曦搖搖頭,不打算細說,不過到底還是開口說話了,“我將他從坐忘山帶出來是無意,不過後來也是真心待他,不過他似乎不怎麼想。不過現在想想,到底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