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貿易公司的第一月工資發放後,最大的改變莫過於草帽衚衕。
人們驚奇的發現,那幫以往成日混吃混喝的“二流子”們,居然翻身農奴把歌唱了,有的全身到腳換了新裝,都是市面上熱銷的衣裳,有的不時會去肉鋪割幾兩肉,另一隻手裡指不定還能拎瓶老酒。
衚衕巷子的鄰居們都納悶了,這老天爺咋這麼不長眼,發財盡發到這些人頭上去了。
也有人忍不住的好奇打聽,可惜都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李亞東可是事先給他們打過預防針的,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能透露他是一帆貿易公司老闆的事情,小年輕們也知道老闆為人低調,乾脆就對此事守口如瓶,有些連已經找到工作的事情都沒告訴家人,譬如蔣騰飛。
蔣騰飛最近有多得意自不用提,從小到大口袋裡從沒超過五毛錢的他,這回一下子身揣一百三十多塊鉅款,如今連走路都是帶風的。
這不,有些時日沒著家門的他,今天如同大變活人一樣的換了模樣,身上穿著一套鬆垮垮的黑西裝,皮鞋擦得蹭亮蹭亮,兩隻手裡提滿了東西,哼著小調走進大雜院。
最先看到他的是顧姨,一眼楞是沒認出來,好半晌後才用不敢置信的語氣問道:“小飛?”
“顧姨,是我。”蔣騰飛嘿嘿一笑,停下腳步,挺胸收腹,刻意的挪動了一下身形,彰顯著新派頭。
“哎呀,還真是小飛啊,這西裝可真氣派,弄得我都不敢認了。”顧姨如同發現新大陸一樣,上前繞著圈仔細打量了一番,心裡犯起迷糊。
在她看來這身行頭沒個幾十塊根本拿不下來,那麼問題來了,小飛哪來的這麼多錢?別說他,蔣家兩口子都不定有,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有些積蓄,也不敢讓兒子這樣禍害啊,更別提手裡這又是煙,又是酒的,得花多少錢?反正她是算不過來。
“氣派吧。”蔣騰飛樂開了花兒,聳動肩膀抖著一身要讓李亞東看到非得給出“不倫不類”四個字評價的黑西裝,將手裡的兩捆東西放在地上,抽出一個方條紙盒遞了過去,“顧姨,合盛堂的杏仁酥,拿去給曉曉吃。”
“這……怎麼行,這可使不得,老貴的東西了。”顧姨說什麼都不要,東西貴重是一回事,主要有些擔心,她可不想攤上什麼事情,誰知道買東西的錢是哪裡來的,萬一是從家裡偷的,叫她如何面對蔣家兩口子?
“哎呀,顧姨,你咋這麼墨跡呢,一兩塊的東西,還真當什麼寶貝。”蔣騰飛扭捏不過,乾脆放在地上就走了,留下顧姨瞪著眼睛乾著急。
他大概知道顧姨在擔心什麼,實在太瞧不起人了,他蔣騰飛是差錢的人嗎?
顧姨拿著一盒杏仁酥想送回後院,果不其然,剛走到圓拱門,就聽到裡面傳來怒罵聲,也就適時地止住了腳步,尋思著先讓人家處理完家事。
“你小子還敢回來?”蔣叔今天剛好輪休,原本在院子裡編簸箕,他有這門手藝,多少能貼補家用,看到兒子回來後頓時氣不打一塊出。
“爸,別生氣嘛,你看看我,看看我……”
這時蔣叔才注意到兒子變了模樣,手裡還提著一堆東西。
蔣騰飛滿以為父親會誇他幾句,那知蔣叔一打量後,直接操起手裡的篾刀就撲了上來。
“誒,爸,這玩意兒可不行,會死人的!”蔣騰飛被攆得到處亂竄。
“你個臭小子,幾天不著家就不說了,現在還敢學人偷東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孽種。”
蔣叔是真的氣紅了眼,手裡的蔑刀雖然不照身上砍,但看他下手的位置,似乎鐵了心要斷了兒子的腿。
幸好這時蔣婉從屋裡衝了出來,哭哭啼啼的將他爸一把抱住。
“哎呀,爸,我聽我解釋嘛,我沒偷東西!”蔣騰飛也是一臉鬱悶,他能去幹那種不光彩的事情?在他看來就算去搶也比偷來得光彩。
“解釋個屁!殺人要犯法,我今天不打死你,也要打斷你兩條腿,以後就在家當個廢人,大不了我養著!”
蔣叔怒火中燒,說著掰開女兒的手,就要繼續衝上去。
蔣騰飛也是火了,手裡東西一扔,腦袋一低,伸長脖子,用手指說,“來,往這兒砍,誰躲一下誰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