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塬主動開口,譚造求之不得,於是再次起身,長揖道:「某資質魯鈍,然於瓷器燒造或有一二可取之處,請大人代為引薦?」
「其實我不太想插手這個的,」朱塬唸叨一句,又道:「不過,看到你們的紅釉,我也產生了一些想法。這樣,譚家和朝廷,咱們成立一家合資公司,其他不談,只研究燒製這紅釉。嗯,股份,我想想,三七分,怎麼樣,比如,實驗燒製,需要一萬貫本錢,朝廷出七成,你們出三成。別以為這三成很少,想想是和朝廷合作,你們的便宜可佔大了。」
譚造沒想到朱塬轉眼就提出了一份方案。
甚麼三七分,他沒意見。
當然也明白,能與朝廷一起合夥做生意,那裡還能在乎這股份甚麼的。
只是……
稍微猶豫,譚造說道:「大人,這紅釉……若要大批燒造,怕是不行。不敢欺瞞大人,譚家雖說有這門手藝,卻也不敢經常燒製,都只是當做一家之趣,有了閒餘,或三兩年才開一爐。再說這一爐,上百件瓷器,能出一兩件,都是難得。」
「成功率這麼低啊?」朱塬帶問帶嘆了下,也明白過來,不過,卻並不氣餒,說道:「所以才要更仔細研究其中門道嘛,你坐,我用我的理解,咱們說一說。」
譚造聽話地坐下。
朱塬斟酌了下,說道:「你說的「火候」,其實就是「溫度」,我恰好發明了一種溫度計,不知道你見過沒有?」
譚造不明所以。
倒是下首的譚渠,主動道:「大人,小的在明州見過,只……那溫度計,說是隻能測量沸水之下溫度,爐溫太高,卻是不行的。」
「其實,明白了道理,就有方法,」朱塬道:「要測試幾百度上千度的爐溫,嗯……可以借用不同金屬的熔點,比如,銀的熔點,銅的熔點,鐵的熔點,甚至是不同銅鐵之類合金的熔點,想象一下,你們拿相應的金屬探到火爐裡,如果這種融化了,那種沒有融化,就說明溫度到了這種金屬的熔點,間接也就知道了溫度。雖然還不精準,但,我還是剛剛說的,明白了道理,咱們一點一點琢磨,總會越來越精確。」
譚造認真聽朱塬說著,露出思索之色。
朱塬又琢磨了下,跟著繼續:「還有,關於爐溫。我知道一個,傳統燃料,爐溫最高1500度左右,也就是恰好鐵的熔點。我現在有一種新燃料,可以把爐溫提升到2000度,別小看這500度的提升,溫度到達了2000度,我們目前認知範圍內的金屬,基本都能融化。同樣的,更高的溫度,是不是也能燒造出更加特別的瓷器。這些,就是你們要嘗試的。」
譚造開始有些恍然,以及期待。
朱塬還沒停,又說道:「再者,我計劃中的這家合資公司,本來就不打算你說的大
批次生產,每年,你能給我幾十件上好的瓷器,就足夠。這個……對了,你們的這隻梅瓶,應該有人嘗試購買過吧,說說價格?」
譚造聽朱塬突然轉了話鋒,頓了頓,終於還是道:「前些年,地方上一位官家……請恕小的就不說名字了,曾經想要以白銀萬兩求購,小人婉拒了。」
「這就對了,」朱塬道:「白銀一萬兩,這就是咱們合資公司追求的目標。」
譚造還以為自己說了某件事,眼前的小平章會有些後悔之類,卻沒想到是這種反應。
朱塬卻接著道:「咱們……呵,是你們和朝廷的這家公司,目標就是燒造一般人買不起的罕見瓷器,將來……就算是技術摸索出來了,能燒多了,也要控制產量,一年不能超過100件,這100件呢,咱們也不求每一件都能白銀萬兩,折中一下,平均5000兩,你算算,總計就能是多少的生意?」
譚造算了下。
譚渠也跟著算了下。
然後,兄弟倆一起嚥了下口水。
這……
每年50萬兩白銀的大生意啊。
可能嗎?
不過,眼看某個小平章胸有成竹的模樣,再想想對方過去一年的各種耀眼事蹟,譚造覺得……或許,大概,可能……應該沒問題。
至少,譚造忽然明白了,為何這小平章面對價值萬兩的瓷器,會如此平澹?
若是自己能輕輕鬆鬆勾勒出一個一年50萬兩的大生意,當然也能如此平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