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逃離死境,流人軍只剩下五百多人了。現在別說是去和叛軍交戰,就是能不能活著走出大山,都未可知。
戰功哪有那麼好立的,李珣看著身邊的獨腿和獨目兩位殘僕,不由悲從心中來,忍不住痛哭起來。
兩位殘僕想到幾十年的兄弟,突然陰陽相隔,也是淚眼漣漣。
流人軍在大山中,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又行了兩日,也不知走到了哪裡。
夜晚時分,陡峭的山路忽然平緩下來,沿緩坡下去,山間有一個豁口,被河水沖刷成了小小的平谷。
藉著月光看過去,靠著山壁的藤蔓上拴著一溜十餘個竹排。
盧小閒派了幾個水性不錯的人順藤下去解纜放排。
那幾人剛攀下沒多久,盧小閒便看見河中光芒一閃,凌厲非常,不似水波瀲灩柔緩。
待要喚住那幾人,數道光芒已是筆直衝天而起,衝到半空倏地一折,攔腰切過那幾人後,又沉入河中。
這幾道光芒來去無聲,數息後才聽到屍體墜入河中的撲通聲。
盧小閒心痛之餘震驚不已,恐怕自己又落入了陷阱。果然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盧公子,別來無恙吧。”
眾人聽到王先生那陰魂不散的聲音,不由有些頭皮發麻。
“我勸你們還是投降吧!”王先生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改的倒挺快,白日不做夢了,倒是晚上開始做夢了!但終究不是一場夢!”到了這個時候,盧小閒依然不忘和他打嘴仗。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說著王先生揮了揮手,卻聽接連兩聲慘呼。
流人軍疏於防備,竟生生看著數個叛軍飛起,刀光一旋,切了幾個軍士的人頭縱下山道,隱在崖壁間的纏藤中。
王先生有心立威,這幾人死狀極慘,頭被割去,兀自站立,鮮血噴起如霰雨般灑在其他人身上。
“兄弟!”
“兄弟!”
流人軍中一連串的慟呼,如火鐮一般一下一下敲在盧小閒心坎上,他整個人都似要燒起來。
“哈哈哈!”盧小閒忽地縱聲大笑,笑聲慘厲已極,“你可敢與我一戰嗎!”
盧小閒頭上綰著髮髻的木簪忽然咔嚓一聲斷裂,滿頭黑髮無風自動,飄拂起來,遮住了他半張臉孔——那剩下的半張臉孔已猙獰如同厲鬼!
不待王先生答話,盧小閒忽如鬼魅般貼著崖壁滑下,手中長刀如長了鋸齒般,將所過之處的藤蔓全部篦斷。
隱在藤蔓間的叛軍士兵未及反抗,已連同藤蔓被篦成幾縷!
王先生瞳孔急劇收縮,卻見盧小閒只在山徑上輕輕一點,竟挺直如標槍朝自己射來!
還是低估他了!王先生轉念間已不得不向盧小閒迎上。盧小閒將自己全身的功力發揮到極致,與王先生死拼起來。
“殺!”謝雲軒、張猛和楊思帶著流人軍,趁叛軍立足未穩,疾衝而下。
流人軍進退無路,眼見兄弟接連慘死,早已紅了眼,此次衝鋒,竟都毫不防守,都是一刀橫豎直劈,將叛軍斬為兩段,自己門戶大開卻也將要害亮給了敵人。
有幾個流人士兵被開膛破肚,內臟爆出,卻兀自喊殺不止,直到呼盡最後一口氣!
……
憑著強撐的一口氣和必死的信念,流人軍再次衝出重圍,他們已經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
在一處河岸邊,這些人有坐的,有躺的,就像一群無家可歸的幽靈一般。
前途在哪裡?
明天會怎麼樣?
流人和叛軍的這些人之間原無深仇大恨,卻為何要殺來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