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一位身著長衫的中年男子,容貌普通至極,是那種被丟在人群便不會讓人再生起再看第二眼心思的模樣。但敲門之人卻莫名一愣——這個男人與那位他府上名義上的管家竟有幾分神似。
他發愣檔口,對方卻朝著他極為恭敬的佝下身子,笑著言道:“是小公子啊,州牧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
跟著男人走在州牧府樓閣錯落的庭院中,魏來的心思複雜。
準確的說,是他有些不太高興。
這種好似一舉一動都被人洞悉了的感受並不好,尤其是那個洞悉了這一切的傢伙還是江浣水的前提下。
“小公子都長這麼大了,我記得上一次見公子時,公子才這般大。”這時,那在前面引路的男人忽的回頭看向魏來,笑呵呵的言道,說著還用手上下比劃了一番,形容著他口中那時魏來的“大小”。
魏來的思緒被男人拉扯了回來,他愣了愣有些不確定的應道:“前輩見過我?”
“呵呵。”男人笑了笑:“小的名叫笛遊安,在州牧府當差有些年歲了,小姐我都是看著長大的。公子那時還小,估摸著不記得小的,也屬正常。”
魏來的心頭一凜,男人顯然與他府中那位管家存在著一些血緣上的聯絡,他也有理由去懷疑對方恐怕也是那所謂的暗霄軍的一員,那若是真如他所言,他從很早之前,甚至是魏來母親還是幼兒時便已經在這州牧府中為差。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這所謂的暗霄軍早在那時便已經存在了?
可於此之前,這世上大多數人都從未聽聞過暗霄軍的存在,魏來難以想象江浣水到底是以怎樣的手段,將這樣一隻軍隊隱藏在眾目睽睽之下的。而他瞞下所有人,製造出這樣一支軍隊目的又是什麼?
“小公子是為今天翰星碑前發生的事情而來的嗎?”見魏來陷入了沉默,笛遊安便又問道。
回過神來的魏來倒是沒有多做他想,當下便點了點頭。
笛遊安見狀又是一笑,轉過身繼續為魏來引路,在走出一會之後,又又幽幽說道:“小公子是今天晚上,州牧府的第一位客人。”
魏來皺了皺眉頭,他有些不解於這位男子到底在說些什麼。他所言之物多少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之嫌,如此生硬的話題轉換讓魏來一時間不知但如何接下對方話茬,進行這場突兀又尷尬的談話。
不過笛遊安卻似乎並不需要魏來的答話,他自己一人便可完成這場“對話”。
“山河圖一開,寧州的氣運註定會被席捲一空,於此之後,寧州大地極有可能化為再難修行的死地,小公子憂心寧州的未來倒也的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笛遊安一邊走著,一邊慢悠悠的言道。魏來也聽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皺著眉頭跟著對方,聽著他有一句沒一句的低語。
“但小公子畢竟孤身一人,除了幾位朋友,在這寧州唯一的親人也就只剩下州牧大人了。”
“放眼寧州拖家帶口的大族可不再少數,譬如寧、蕭、陸三家,便是這寧州數一數二的豪強大族。”
“要說這寧州真的化為了死地,寧、蕭、陸三家可比公子要急得多啊,畢竟今天他們差點就鬧出犯上作亂的潑天大禍來了。”
魏來聽得愈發的迷糊,也不懂男人到底想說些什麼。他有些耐不住性子就要發問,可走在他身前的男人卻忽的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前方的某一處,他言道:“到了。”
魏來一愣,也隨即抬頭看去,卻見一座閣樓正聳立在他的眼前,閣樓前掛著一幅牌匾上書“懸雲樓”三個大字,屋中點著燭火,隱約有道身影晃動,魏來依稀記得這處是江浣水的書房。
“小公子。”前方的男人再次轉過頭看向魏來,而這時,男人臉上的笑意盡數收斂,神情肅穆了起來。
魏來對於男子古怪的言行心生警惕,他並不答他,只是皺眉警惕的盯著對方。
男人自然將魏來此刻的作態盡收眼底,但他卻不以為意,而是輕聲言問道:“可公子想過沒有,為什麼這第一個來州牧府興師問罪的是公子,而不是蕭白鶴又或者徐陷陣、寧陸遠呢?”
“……”魏來啞然,被這個問題所問住。
好在這笛遊安倒也未有多賣關子的意思,見魏來不語,他便接著言道:“因為三位統領都清楚得很,這天下誰都可能背棄寧州,唯獨州牧大人不會。”
魏來聽到這處,終於算是明白了些許這傢伙話裡的意思,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在那時眉頭一挑,反問道:“閣下到底想說什麼?”
“小公子莫要多慮,小的只是想說……”笛遊安的臉上再次掛起了和顏悅色的笑容,他笑眯眯的言道:“既然外人們都願意相信州牧……”
“做外孫的,為何不能多用一點點耐心,嘗試著去多瞭解一下自己的外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