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玄、聶小鳳、顧銘君與乾祐四人按照人皮地圖上的標識一路循低飛去,卻發現那路徑漸漸地往勝盾城中去了。沿途地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周邊越來越熱鬧,低飛已然不得,四人只得棄飛取步,如同四名常人般走入城內。
勝盾城規模宏大,人口密集,東西南北四埠井然有序,單憑常人的腳力,即便連走個把月也絕無可能找到失蹤的華歌。眾人尋她心切,一時也無人再顧慮神皇禁止眾人使用神能的詣旨,顧銘君運起“一隙過乾坤”的神法,四人一步百移,轉眼已來到了地圖上標識的血窟入口。
原以為會在此處看到一片陰森龐大的鋸齒洞穴,一抬頭,卻見到了整個美堅大陸最最熱鬧非凡的心臟地帶——勝盾城中央的自由盟殿。
自由盟殿一如其名,乃由六座功能各異的殿宇統一構成,此六殿分別為政殿、法殿、教殿、商殿、軍殿、醫殿,分管政治、法律、科教、商行、軍機和醫藥等六大區域。其中,法殿、教殿、商殿、軍殿和醫殿五座殿宇分別依序排列成一顆五角之星的形狀,紛紛向內烘托著聯盟中最為高大的一座宮殿——政殿。
政殿便是整個美堅大陸上的北方政權中心,又稱獨立宮。從上空看下去,法、教、商、軍、醫等五大宮殿紛紛座落在五角星的每一處頂角上,整座佔地萬頃、熙熙攘攘的勝盾城便以這六座殿宇為界,劃分出了一處禁衛森嚴、卓然不群之地。
每座宮殿構成的星角之間,皆點綴著一大片鬱鬱蔥蔥的花園,花園內的植物和花朵四季不滅地擁簇著最中央的獨立宮,每座花園的色調也皆以統一的純白漢理石構鑄而成。
這片集六宮於一體的自由盟宮自從誕生之日起,已在勝盾城中屹立了將近四百多年,是美堅大陸上一處享譽盛名的歷史珍跡。
聶小鳳站在自由盟殿花園外的高大鐵柵欄下方,向裡面探頭觀望。眼前正值下午申時,再過一個時辰太陽便要落山了,照理說今日的日頭早就該值守當空,此刻天地間卻是黑咕隆咚,陰沉一片。
高大的太陽被層巒疊嶂的烏雲嚴嚴實實地掩埋在高天深處,遠方的地平線上且滾動著無數枚耀眼的叉形閃電。
花園裡卻不時傳來陣陣悅耳的旋律聲,大批大批身著考究、神情興奮的美堅年輕人們在花園的草坪、餐桌和石臺間,手持鑲金底盤的高腳紅酒杯走來走去,談笑風生。
林園間佈滿了流水酒席和高大連排的自助美食餐桌,多名白衣侍從託著金晃晃的繽食盤在人群中穿梭不休,殷勤供應著各類佳釀、果羮、巧克力濃湯和熱爐西點。
西域的數鐏經典樂器——鋼琴與大、小提琴所交織的樂章,伴著愛邇蘭排簫那高低跌宕、極具戲劇感的音符,不時地從聯盟花園的各個角落內傾瀉而出。
聶小鳳抬頭看看緊皺眉峰的眾人,疑惑道:
“這裡分明是個宴會,怎麼會是血祖窟的入口?那南埠郡長是不是在耍我們?”
羅玄靜靜觀察著園中的情況,這片花園並不簡單,雖然看似只是一座精緻華麗的人間林園,實則整座盟殿的上、下、左、右包括空中,都佈滿了腥氣荼蘼的未名力障,倘若硬闖,一定會令布障之人有所覺察。
更重要的是,他一嗅便知,這股力障上所夾帶的血腥之味,與黑店中那隻湯碗上留下的血味,如出一轍。
忽感腳下傳來陣陣微顫,羅玄、顧銘君、乾祐三人同時低頭看去,原來是整片地面正莫名地發出輕微的抖動,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羅玄皺眉看看天空,青天白日,申時正烈,離太陽下山的酉時中還早,血紅色的巨大月亮卻以驚人的速度,向天幕正中央一寸一寸地爬升上去。
花園中的人們對剛才的異動也並非全無察覺,很多年輕人扭頭相互看看,轉眼又談笑風生起來。
羅玄悛目將園中各處掃視了一遍,只見一張流水席旁,一名年輕的侍從放下手中的活計向另一位年紀較長的侍衛問道:
“大衛,剛才是不是地震了?”
“不可能,我在勝盾城住了四十多年,這裡雖然臨海,但地質堅固,下方都是花崗岩層,整片美堅大陸上最不可能地震的就是這裡了。”
羅玄附耳仔細聽去,遠遠只見那年輕人點點頭,看看四周,又向大衛問道:
“奇怪了,以往將軍邀請的都是城中五大聯殿裡的國卿和老臣,可今晚的宴會,為何邀請的都是些年輕的男女?我聽說這次,整座勝盾城包括郊外幾十座村莊裡不滿二十歲的未婚年輕人個個都收到了請柬,將軍這是要給勝盾城開一場紅鸞派對麼?”
“哎,你不知道,臥勝盾將軍還在南方鎮壓亂軍,根本沒回來。這次宴會的主辦人是他侄子,威廉姆斯少爺,你說威廉這個年紀,還能邀請些什麼人?估計又是想追哪家國卿的小姐,有意開個派對,走個過場。”
年輕侍從“哦”了一聲,將面前餐桌上的熱爐點心一一擺上托盤,端起要走,年長的侍從拍拍他肩頭,吩咐道:
“約翰,別太累著,這場盈止節宴會要連辦兩天兩夜呢,明天才是正式節日,重頭戲在明晚,今天只是預席。”
年輕侍從樂呵呵地轉過身去,正逢大地深處猛地爆發出一陣更為劇烈的震顫,直震得整座勝盾城的地基都隨之抖瑟起來,這次,持續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
花園裡載歌載舞的年輕人們總算開始驚慌了,一個個結朋組黨地要離開,宴會的主辦人威廉姆斯此時登上了草坪高處一座雪白的象牙臺,笑容可掬地開始向人們致以迎賓頌辭。
頌詞中,主辦人異常耐心地強調了三遍勝盾城地質特殊,從無地震,請諸君不必擔心云云。見一陣異動後大地又恢復了平靜,與會的賓客們這才再次放下心來,人們三三兩兩地立在青翠欲滴的草坪上,向宴會主人威廉高高舉起手中酒杯,以示被邀的謝意。
聶小鳳目光一亮,只見他們日前在黑店中遇到的那十幾名正在進行實地考察的美堅學生,也在被邀的人群之中。她特意四下張望,卻到處也沒瞧見那灰袍老輔師的蹤影。
花園門口的看守更是奇怪,對於那些手持請柬而來的人,不論年輕、年長都會被迎入花園,而只要外頭的人前來探看,便會被看守們主動拉住,問長問短,有些被直接放進了花園中參加派對,有些則被當場攆走,毫不留情。
羅玄注意到被放入花園中的大多是年紀較輕的女子,那些進去的少女們個個欣喜若狂,似撿了天大的便宜,站在花園外圍的男男女女則個個望洋興嘆,神情沮喪。
最怪異的,還是那些花園侍衛們詢問各位女子的問題:
“你結過婚麼?”
若女子答沒有,便會立刻放入花園,若答結了,便會被問下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恨你的丈夫/情郎麼?”
若是女子們答恨,花園侍衛們便會接著問為何恨?女子們的答案便各有千秋,侍衛們聽得頻頻點頭,有些女子答完後便被放進,有些答:嫌他賺錢不多、嫌他沒用、嫌他個矮身小等等原因的女子,皆被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