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井二郎呆呆地看著一米外的直木佐助,一時不知該幹什麼。
這個在襲擊中倒地裝死的懦夫在慌不擇路下竟直直地朝自己跑來。有一瞬間,巖井在腦海裡飛快地回憶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直木旗本大人的長子。
當然,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首先要解決的是這個該死的膽小鬼給自己引來的麻煩。
巖井慢慢總背後捆著的箭囊裡摸出一支箭——被飛鏢射中的佐助就倒在自己面前,跟上來檢查屍體的忍者一定會發現自己。
嗯,巖井對那些專精隱匿的殺手能找到自己充滿信心。
背上插著十幾個款式不一的暗器的直木佐助竟然還沒死透,流著鮮血的眼睛還在看著近在咫尺的巖井,臉上滿是對生的渴望。
“救,救救我,巖井君...”佐助張合著嘴,努力地吐出幾個字。
巖井在這時反倒不再緊張。他苦笑著咧開嘴,用嘴唇做出話語的發音動作:“你害死我了,我怎麼救你啊?”
佐助看著以往一向不被自己注意的巖井,似乎還想說話,但終究沒了講話的力氣。
他眼睛還是張開著,只是生命的色彩已經失去。
巖井嘆了口氣,右手抓緊了自己親自削出的弓箭,關節由於過於用力而發白。裝著鐵箭頭的尖端被指向逐漸靠近的忍者,而弓箭的主人已經繃緊了身體,準備在死前的最後一搏中帶走一個同歸於盡的敵人。
不過,既然我還能聽到巖井二郎口述他的驚險遭遇,這個福岡城外的浪人當然從這群伊賀忍者手中撿回了性命。
在忍者距離發現巖井還有零點幾秒的時候,一枚鉛彈已經準確地擊中了他的脖子。
隨著大團破碎的血肉化作氣霧在巖井面前綻放,這個已經彈跳起來的漢子瞬間意識到,友軍已經發現了敵人,以及自己心中跳出來好像血虧了。
在第一聲槍響後,連續數秒不斷的爆鳴再次在十分鐘前剛剛響過的樹林裡響起。一切就像歷史的回放,精銳的忍者軍團在肉眼無法看見的子彈射擊下和一群剛放下鋤頭拿起刀劍的農民一樣脆弱。
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培養出的忍者們和之前自己的獵物一樣,手舞足蹈地在紛飛的子彈中摔倒。血跡剛剛乾涸的草木又得到了一次慷慨的灌溉,在陽光下反射出動人光輝的血珠掛在草葉上,於風中搖搖欲墜。
率先暴露在扛過第一波齊射的忍者面前的巖井,毫無疑問成為了被點滿仇恨的忍者的第一目標。
顯然,在混戰中依然保持沉著冷靜的巖井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甫一落地,他便以一個很不雅以及狼狽的姿勢向後轉身,如同被絆倒一樣朝草地撲下去。(這個動作在明國廣東,一般會被叫做“撲街”)
失去目標的忍者們還沒決定是戰是留,新的一輪打擊就幫他們做出了選擇。
第二輪打擊來得非常快。這是一輪由鉛彈和弓箭混合的遠端火力投射,夾雜著幾個綁著繩子被甩出的鐵球。
一聲巨響,隨後又是一聲。
相隔很短的兩聲爆炸聲讓巖井的耳朵暫時失去聽力。他腦子“嗡嗡”地站起來,回頭看向被衝擊波席捲過的戰場。
之前還鋪滿了幾十具屍體的戰場此時已經是一片狼藉,幾乎沒有還能站著的人。哦,還有幾個靠著樹木站立的忍者一動不動,像是被嚇傻了一樣垂著腦袋。
兩個淺淺的土坑出現在戰場中央。以它們為中心周圍的草木紛紛朝著相反的方向垂伏著,連屍體都被吹著翻滾了幾圈。
“那是什麼?”巖井下意識地喃喃幾句。馬上,他意識到自己聽不見聲音,周圍的世界一片安靜。
這個勇敢的年輕人立即慌了神,大喊大叫起來,才發覺自己還能聽到一點細微的動靜。
“別叫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的身旁響起。
巖井馬上轉過身子,看到一個高大的澳宋人舉著槍站在他身邊。(注1)
長期的崇拜和訓練代替大腦給巖井的身體傳達了指令。他立即雙腳並起,向澳宋人敬禮:“報告長官,下士巖井向你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