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只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幾分鐘,剛有些放下心來的王紫又恢復到了緊張中——他從衣服的間隙看到,四五個拿著槍的斯里蘭卡人正從被自己撞開的院門處進來。
“該死,我怎麼忘記鎖門了!”
那幾人似乎沒有發現屋子裡已經被人佔據,自己便搬來靠近院門的各種雜物封堵門口,看上去是要在這裡長期堅守了。
王紫正要鬆一口氣,其中一人忽然大叫起來,指著地上一長串帶著血的腳印大喊。
其餘幾人馬上警戒起來,將槍口順著血腳印緩緩移動,最終指向了王紫躲藏著的衣櫃。
王紫慢慢張開嘴,輕輕吐出一句國罵。
用腳輕輕推開櫃門,王紫高舉著雙手慢慢鑽出來,用他不怎麼熟練地斯里蘭卡土話說:“不要開槍,我投降,我的祖國會支付讓你們滿意的贖金的。”
那幾人見衣櫃裡鑽出來一個澳宋人,竟立即把槍丟在地上,連連鞠躬作揖,臉上露出求饒的可憐表情。
“呃...”
好吧,都怪他們身上灰塵太多,都怪此時天色太暗,都怪王紫受了傷狀態不好,他居然沒有發現,進來的斯里蘭卡人都是歸屬澳宋指揮的。
王紫有氣無力地放下手,罵了一聲:“都他媽給老子站起來,把槍拿好!”
五個斯里蘭卡士兵連忙將地上的槍撿起來,一邊手忙腳亂地裝彈,一邊露出討好的笑容,有些諂媚地將身上帶著的食物放到王紫面前的桌子上。
王紫低下眼睛,看著桌子上放著的各種不明物體。嗯,包括一塊疑似已經發臭的肉乾,幾坨黑乎乎的飯糰,一把炒麵,還有一小袋實在看不出原材料的、發乾發硬的年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剋制著自己,不把今晚由於一系列厄運所積攢的怒火發洩出來。
“你們吃吧。”他咬著牙,有些艱難地說,“我不餓。”
五人訕笑幾下,心知自己的食物不能達到尊貴的澳宋老爺的標準,只好雙手齊出,抓著桌子上的飯糰往嘴裡塞。
王紫不忍地轉過腦袋,實在無法忍受看這群蠻子吃東西帶來的痛苦。
他站起身來,揮手讓那幾人繼續,自己抽出腰間的手槍,朝客廳旁的樓梯走去。
順著木梯,王紫來到了這間房子的三樓。他看了看被截斷的樓梯,心知恐怕自己腳下的房子在戰前還有四樓,只是已經在戰爭中被摧毀了。
站在高處,他輕易地將小半個城區收入眼裡。
這場戰役在傍晚就已經開始。炮兵們用了一個小時進行炮火準備,數百名口徑不一的大炮在極近的距離上連續轟擊,撕碎了這座被斯國國王緊急加固過的古城城牆。
在過往歲月裡可以抵抗數十萬敵人包圍,在孤立環境下堅持數年之久的古典城市,卻在近代軍隊面前不堪一擊。說實話,就王紫看來,高達十幾米的城牆對他們的影響,還比不上一路上破舊不堪的道路。
“至少那些破路會讓我們走的很辛苦,而這些牆壁不會。炮兵兄弟們幹活的時候,我們一直坐在地上吃晚飯。”——王紫的戰後回憶
在夕陽距離天際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高聳的城牆終於被工兵們抵近安裝的炸藥摧毀。
只聽見一聲巨響,王紫和戰友們就看著城牆根部翻湧起漫天的塵埃。破碎的石子四處飛舞,轟鳴的倒塌聲將城牆後面那些被壓死的倒黴鬼的慘叫遮蓋。一些在猛烈炮擊中依然堅守在城牆上的斯里蘭卡士兵被劇烈的爆炸掀飛,像農民們在曬小麥時揚起的麥粒一樣,在天上劃過一道拋物線。
王紫和戰友們習慣性地歡呼幾聲,卻連手中的烙餅都捨不得放下。見中層軍官沒有指示,他們又繼續低下頭,細嚼慢嚥著今天的晚飯。
遠處,一批提早吃完飯的同袍已經分散到斯里蘭卡軍隊中去,接收了軍隊的指揮權。
隨著城牆倒塌,為首的連隊便在軍官的怒吼下,大喊著衝向缺口處。
他們兩側的火繩槍連隊(由斯里蘭卡人組成,他們沒有裝備燧發槍)朝著煙塵瀰漫的缺口盲射一次,後方的炮兵們也往城牆內拋射了一輪炸藥包,作為對他們的掩護。
一開始的進攻非常輕鬆。就像澳宋及其附庸軍打過的其他戰役一樣,一旦城牆被攻破,城內的守軍就會陷入半瘋狂的狀態。要麼是瘋狂地反擊,要麼是瘋狂的逃跑。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王紫接到命令,讓他即刻回到隊伍裡,準備進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