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沉默了片刻,眼中眸光一動,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正了正,朝著眾人抱了抱拳肅聲道:“諸位將軍,少主,想敗一個秦真簡單,可是想要打敗老謀深算的王師卻不易呀,我大軍若想顛覆皇家,首戰必定要振奮三軍,這點上我們如何也是取不得巧的,我問諸位將軍,就單純的比較秦真,我們優勢在哪裡,劣勢又在哪裡?”
皇影這時候踏前一步道:“若說優勢,我們風家軍名將如雲,三軍復仇之心可昭日月,斷斷不是一個空有修為的武狀元可以相提並論的!”他頓了頓,又皺起眉繼續道,“若說劣勢,我們如今士卒新兵居多,雖然有著悍不畏死的勇氣和與少主共存亡的決心,但戰場廝殺終究是他們的短板,還有,秦真的鐵騎太靈活,除了我們這些修為高點的將領,普通士卒根本無法追趕。”
季雲聞言一笑,道:“將軍所言對極,不過卻沒說到要點上。”
皇影聽罷一愣,立時抱拳恭聲道:“願聞其詳!”
季雲對皇影的感覺很微妙,這位將軍是皇家的人,也就是所謂的皇親國戚,卻甘心替他皇兄做眼睛到了風家軍,結果時間久了反而成了風家軍裡面的核心人物,季雲向來謹慎,一直擔心皇影會不會關鍵時刻倒戈一擊,但此刻瞧見他的態度,心中也是肅然起敬,不管怎麼說,哪怕他真的心向皇家光是這份謙遜的心境就不是尋常之人能夠做到的,季雲淡淡一笑,道。
“秦真不足懼,匹夫之勇難敵三軍,他這個人剛愎自用,我們讓他活著反而好處多於壞處,他的鐵騎雖然厲害,可那是相對的,我們風家軍如今三軍之痛,就是馬匹稀缺,當初風家軍靠什麼立足南川橫掃諸國?不就是靠的風家鐵騎嘛!不得不說,毒師這一手釜底抽薪真的玩得很是高明。”
眾人也是沉默,他們心中每每想起這事情就是憋屈不已,弓馬嫻熟的風家軍如今卻連馬匹都沒有多少,俗話說巧婦難成無米之炊,自然而然的他們便抵擋不住秦真的五六千騎兵橫衝直撞。他們原本以為一眾將領聯手圍困秦真將其斬殺便是大獲全勝,如今看來並非那麼簡單了。
“秦真不過一介武夫,加上他目空一切的脾性,我們反而好利用他的這些騎兵來磨礪我們的新兵,有少主纏住他秦真,縱然他有萬夫不當之勇,也分身乏術。只是我也是好奇,按照秦真的探馬腳程,派出去的求救人手快馬加鞭應該也就一日左右便能向武王陵王師求援才對,如今三日已過,卻不見王師動靜,難道說老天也在幫我們?”季雲說著疑惑的自語起來,眾將領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心中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磨礪新兵,倒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想到此節他們對季雲的不滿也少了許多。
為將者,他們視士卒為兄弟,但也知道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道理,與秦*騎較量看似危險,實則正如季雲說的那樣,這股人馬好掌控,秦真的性格註定了讓他掩殺撤軍不甘心,但剩下的人若是與風家軍決戰,勝負不過五五之數,秦真也定然不會甘心,所以他最穩妥和風險最小的法子,便是先拖住風家軍,然後求援武王陵,援軍一到,這些風家軍在他眼中便如同土雞瓦狗,他卻是忘了一個本質性的問題,那就是頂尖戰力上的差距,風行天他一個人尚且招架不過來,就是兵力上壓制了風家軍又如何,只要他這個王師大將一死,麾下再多的兵馬都沒有用。
所以說只要王師不傾巢馳援,季雲的安排從根本上就立於了不敗之地,這也是為何他敢以戰養戰的原因,季雲唯一擔心的,其實並不是王師和秦真,而是劍閣道駐軍的毒師,毒師這個人眼光獨到,不動則已一動便是一戰定乾坤,他這雷厲風行的作戰風格從他出道以來不足一年便大敗風家軍的大小戰事中就能找到蛛絲馬跡,所以只要毒師大軍不顯,季雲就不敢貿然與王師展開決戰,特別是現在風家軍還是新老兵卒參半的情況下。
王師同樣明白這個道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上次伏屍嶺裡毒師擺了他一道王師便是上了心,對這個天毒帝國權勢滔天的人物忌憚到了極點,至於風家新拜的軍師季雲,王師倒是沒聽說過這人,但料想不過是布衣書生踩了狗屎運,也沒放在心上,便是計上心頭派出秦真連夜進軍攻打風之城,卻不想先是遭了屍群的變故,再是遇到了風家的軍隊,如今那支精銳騎兵如同泥陷沼譚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容易,偏偏自己這自以為是的徒弟還沒想到其中問題的嚴重性。
王師在房中跺著腳,蒼老的臉上皺紋密佈,他臉色陰沉,看著眼前跪伏在地的三名黑衣人怒道:“飯桶,一群飯桶!我叫你們一行人去給秦真傳我密信,事情沒辦成回來就算了,為何還喪命了四人,你們七人都是武宗,隱匿手段又甚是了得,身法亦是不俗,如何就會失敗?”
地上跪著的三人渾身傷痕累累,他們臉色慘白,神色間滿是惶恐和羞愧,其中一人道:“大人,非是屬下等人辦事不利,而是那伏屍嶺裡面有人在暗中操控著那些行屍。”
“哦?我倒想聽聽是何等了得的行屍了,本座倒是知道往伏屍嶺裡面走有千年骷髏殭屍,可那行屍我之前沒見過,按照秦真的描述來看,他們應該是當初毒師與風繼忠雙方的人馬死後計程車卒屍變而來,難道秦真騙我不成,他說最厲害的也就武宗左右!”
另外跪在地上的一人連忙惶恐搖頭,又生怕毒師不相信他們說的話,猛地一把撕開自己的上衣,露出血肉猙獰的傷口道:“大人,我們句句屬實,前後我們七人共計遇到四波屍群,前三番的確如同秦真將軍說的那般數量多實力有限,我們七人都很快擺脫了戰鬥,可最後一波明明只有十數名行屍,可其中有一具戰力恐怖異常,天生的神力,廝殺之間吼聲震天,我們七人當時見他修為也就武宗,大意之下一個照面便被他連挑二人,後來有心想走,卻被他窮追不捨,以兩位兄弟殿後這才返回來給大人報信呀。”
毒師眉頭一顫,突的道:“那行屍長什麼模樣?天生神力?還有,他隨行的那十多個行屍戰力又是如何?”三人中的最後一人這時候也是開口:“那行屍蓬頭垢面,一行人也衣衫破破爛爛,不過看得出應該是風家軍當初戰死的部將,最讓我們吃驚的是,他們既然還能聯合使用戰陣,那以命搏命的打法和行屍沒有兩樣,不然我真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人,因為他們戰鬥時偶爾發出的悶哼聲底氣太足了。”
毒師聽到這裡突然就是怪異的笑了,他走到那名赤著上身的手下面前,在他那傷口上輕輕地撫摸了一番,直疼得那人齜牙咧嘴倒吸冷氣,傷口也開始崩開慢慢溢位烏黑血跡來,毒師才緩緩道:“什麼行屍,那人分明就是風行軍,風家軍裡面能夠力敵你們七人還具備天生神力的人除他再無二人!”
那渾身流著血的人咬牙驚喜道:“風行軍死了?那大人豈不是少了一個心腹大患!”毒師蒼老的面龐抽了抽,瞪著他道:“我看你這飯桶才應該去死,風行軍戰鬥風格一直便是個瘋子,我看你們真是被他打得亂了方寸,連死人活人都分不清了!你們三人速去療傷,你那傷口之上有毒,看來風行軍在伏屍嶺裡能活到現在也是殺了不少行屍,不愧是將門之後。”
毒師見到三人走後,感慨之際突然莫名其妙的大笑起來,口中大喜高呼天助我也,他這次很是興奮的出了房間,命令三軍即刻連夜造飯,四更天時駐軍開拔伏屍嶺,此令一出,武王陵方面全軍轟動,頓時燈火通明忙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武王陵平原城議事廳裡,王師有些興奮的看著下方一頭霧水睡意朦朧的一眾將領,道:“諸位想必應該知道了我徒兒秦真率領萬餘精騎前往伏屍嶺被困一事吧,大家如何看?”
有一黑臉大將高聲道:“秦將軍素來勇武,不過腦子不好使,吃了敗陣不是很正常嘛,我看我們不用救,讓他自己突圍回來,也算是給他個教訓,年輕人沒點血的教訓怎麼能長大呢。”
諸將領見這黑大漢開口說出的話險些暈厥,大哥,咱們都清楚你與那秦真不對眼,可你不救救不救吧,幹嘛背後說人家秦真腦子不好使呢,整得你丫的腦袋瓜子好使似的,你要真有點腦子就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種廢話來。
毒師臉色變了變,眼皮稍稍挑了挑,不過涵養極好的他迅速壓了下心頭的那股暴戾,道:“黑將軍說得也有道理,我近日召集諸位來,也是想說一件事:秦真,我們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