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和秦真同時踏出,認識他們的薛子良和皇影臉色大變,尤其是皇影臉色甚至與風繼忠一般蒼白,他師徒二人出現在這裡,那也就是說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那皇帝侄兒在背後指使,想到此處皇影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扭曲,好糊塗的君王呀,為了排除異己居然勾結天風三千年的大敵。
“二位,為何如此狼狽呀?”毒師奇怪的看著王師師徒明知故問道,王師惡狠狠的盯著毒師,這個傢伙當真是好算計呀,昨夜他還沒有想清楚為何山神昨夜的舉動那般古怪,現在看來是這個傢伙的指使了,他故意派人幫助風行天讓皇家不得已放虎歸山,風行天必然對皇家恨之入骨,好心機好算計!
只不過王師同樣把毒師想得太善良了,看著毒師的笑容,王師強行壓下怒氣急聲道:“快動手吧,按照風行天的腳程,也差不多快要趕到這裡了,昨夜他可比我們先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毒師微不可察的牽動嘴角一笑,心道我要的就是風行天趕到這裡,他不來如何對得起我為他精心準備了一夜的好戲?但表面上毒師還是道:“三軍聽令,包圍風家軍,紀將軍,有勞你和王師師徒了!”
紀平川哼了一聲,有些鄙視的看了一眼王師和秦真,毒師的將領裡面也有好些人目光不善的看著秦真,他們可不會忘了秦真幾月前做的事情,他們當時死去的兄弟可和這個傢伙脫不了干係。
木已成舟,心中再是悲哀傷感,風繼忠也知道自己要振作,他並沒有打算活下去,事實上他身中毒箭已經迴天乏力了,但他必須帶頭帶領風家軍殺出一條血路,風家軍不能絕種,不能陪著他風繼忠戰死。
戰馬嘶揚,長槍所向,兩軍交戰,風家軍不足千人面對一望無際的天毒大軍面無懼色,皇影和薛子良一左一右保護著風繼忠廝殺,其餘諸將領亦是奮勇殺敵,王師想要出手卻被皇影擋下,秦真站在王師身後陰沉著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做,皇帝昨夜告訴過他們,皇影,是先皇派去監視風繼忠的眼睛。
薛子良見皇影與兩名強者對峙心下擔心,但風繼忠這邊不容分心,風繼忠斬下身前天毒一將領人頭,突然回頭四顧,看到滿地屍骨霎時潸然淚下,語帶顫音道:“我有一言,三軍靜聽!”
紀平川突然在這時揮了揮手,天毒大軍突然就不動了,風繼忠正要開口,遠方突然傳出一道響徹行雲的疲憊聲音。
“爹!”
風繼忠目視而去,眼見天際一道白色身影在空中由遠及近,背後淡藍色冰晶雙翼煞是耀眼,天際突然一道驚雷,風行天身後一道長長閃電,天威當頭,剎那間漫天磅礴大雨,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風繼忠眼中此刻已然是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朗聲道:“風某無能,累及三軍!我死之後,諸位請竭力輔佐長子行天,我風繼忠以三軍之主下達最後一道軍令:向著我長子行天的方向突圍,抗命不遵者,逐出風家軍,你們若停留不前,我風繼忠死不瞑目,走呀!”
風繼忠說完一把推向薛子良,眾人齊聲大哭,皇影突然擋住眾人立於風繼忠身後道:“元帥之令,誰敢不從!”
風繼忠笑了,原來這輩子最懂他的人居然是曾經的生死大敵,一個是皇影,一個是紀平川,因為紀平川跨著戰馬抽出長矛緩緩走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秦真突然暴起直逼風繼忠命門,風繼忠眼神絲毫不動,皇影與紀平川同時出手將秦真打出十多丈開外,紀平川武王修為盡顯無疑,怒喝道。
“滾!”
隨後紀平川看著風繼忠嘆息道:“我紀平川與你同是軍人,若不是立場不同,定當與你痛飲引為平生知己,今日雖然勝之不武,但我實在不能容忍你這般對手死在小人之手,便由我送你上路吧!”
風繼忠笑了笑,轉身拍了拍皇影肩膀輕聲道:“行天他們就拜託了!”,他提槍縱馬而上,口中大笑聲響在了每個人的耳際。
“風某生於將門,半生縱橫,雖死,只敗於衝鋒陷陣,絕不死於自家人刀兵,哈哈哈,皇大哥,兄弟來地下找你了!”
風繼忠不過武宗修為,加上重傷身中毒箭,紀平川為了早些結束他的痛苦,縱馬一矛刺殺,擦身而過之際耳畔響起了風繼忠氣若游絲的聲音:“多謝。”
風家三軍之主就此隕落,而這一切,恰好落在了剛剛趕到的風行天的眼前,風行天落下怒吼著一拳轟向紀平川,紀平川一嘆,躲過然後靜靜立於一旁。
“父親……父親!”風行天抱著風繼忠的屍體淚流滿面,萬萬沒想到奔襲半日竟是這麼一個結果,一直支撐著他的那股信念轟然崩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抱著風繼忠的屍體暈死了過去。
秦真恢復過來怒視紀平川,王師將他攔下,然後轉頭死死盯著毒師,最後道:“走!”
秦真這下是徹底蒙了,風行天都暈死了過去就這麼走了?王師不由分說,再次道:“走,除非你想死在這裡!”
王師已經明白了毒師的算計,他是故意等著自己和風行天趕到,然後讓他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被逼死,聯想到前因後果,風行天第一個報仇雪恨的物件絕對是皇家而不是他毒師,這般情況之下毒師還會給他們師徒下手的機會,怕要不是毒師顧忌到自己師徒二人的修為,今日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他們甚至會被抹殺在這裡,恐怕毒師也正在糾結這個問題吧,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趕緊走。
“嘿,這心裡承受能力可不行,紀將軍,除了風行天,其他人都殺了吧,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毒師笑呵呵的道,也難怪他這麼開心,計劃完全按照他預想的進行,下面就是風行天這喪家之犬與皇家狗咬狗了。
“不,他們我不會殺,殺一個風繼忠我紀平川已經罪孽深重,你若想殺這些人,我紀平川不會答應!”紀平川吸了一口氣肅容道。
毒師的臉色變了變,他身後的人就要呵斥紀平川,毒師卻是笑眯眯的擺了擺手,雲淡風輕道:“呵呵,不殺就不殺吧,殘兵敗將而已,既然如此,剩下的事情我也就不管了,但你記得一點,風行天不能死!後面的精彩狗咬狗可不能少了他。”
毒師說完就帶著大軍離開,先是到了風之城,並沒有再度下令將上次沒殺乾淨的人滅口,而是下了一個很古怪的軍令,風之城方圓百里的老馬幼馬病馬家馬戰馬,不管是哪一種,只要是能騎的畜生,統統被下令殺掉,隨後才回了箭閣道。
紀平川下令三軍撤退數十米,風家軍殘存的人全部圍了上去痛哭起來,寧風和天風學院一行人這時候也緩緩趕到,見狀不由心中悲傷,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呀。
紀平川突然在馬背上目光銳利的審視著數萬天毒軍士,朗聲喝問道:“風家軍此戰如何?”
“勇武!”
三軍異口同聲,聲勢驚天,隨後紀平川再次喝問道:“風繼忠此戰如何?”
“忠義!”
三軍再度齊聲大呼,紀平川突然就笑了笑,隨即運起靈力嘶聲道:“好,我令,三軍向這片土地敬禮!”
言罷,紀平川將長矛插在地上,寒光閃爍,雨水打在上面濺起道道水花,隨後,紀平川緩緩脫下了甲冑,然後將頭盔掛到了長矛之上,身著單薄的衣服任憑雨水打在他蒼老的臉上,他今日終於明白了天毒打了天風三千年,天風也打了天毒三千年,兩國卻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原因,在他國的土地掀起戰爭,無論任何理由,侵略一方都是戰敗者。
數萬天毒軍士神色肅穆的將兵器頭尖齊齊低下,像是數萬支長槍在向這片土地磕頭,很多年後,大陸流傳著一個關於人王風行天父親的說法,他的死終結了上一個時代三千年的恩恩怨怨,他的忠義讓他的敵人回到故土之後鑄劍為犁,或許世間早有因果,紀平川今日一個小小的舉動,竟成了後來風家鐵騎橫掃人族數個州域唯一一次兵不血刃的幸運兒。
後人都說風行天放過天毒帝國是他的胸襟,其實不然,他只是想起了父親經常說的那句話;保家衛國,乃是軍人職責,戰死沙場,亦是平生所往。而風繼忠面對親手殺死他父親的紀平川能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不過是想到了父親的教誨罷了。世上哪有那麼多真正的敵人,立場不同罷了。
這一場雨下了好久好久,雨中的人也哭了好久好久,人還是那些人,只不過有些人站著,有些人躺著,有些人面目全非,有些人衣冠楚楚,可再大的雨總有停的的時候,不開心的時候下雨其實挺好,能沖淡心中的不開心,就好像這片土地,幾天幾夜大雨傾盆,地上的鮮血也越來越淡,心中再深的傷口,也不在鮮血淋淋。時間,能撫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