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是好,”無言大師笑著撥了撥茶中的浮葉,酸道,“不過今夜,你們怕是睡不了覺嘍。”
他眼神中含著誘惑看向風吟,蠱惑道,“丫頭,就你這身子,受得了這份罪嗎?”
明知他是故意試探自己,可風吟一想到自己每年守歲時那種疲憊到極致的辛苦,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這對自己來說,還確實是有些難熬。
不過對熱鬧夜市的嚮往還是險險戰勝了睡眠的誘惑,風吟吐出口氣,看著無言大師故作輕鬆地笑著回道:“什麼受罪不受罪的,我這是去玩的,又不是受刑,那麼熱鬧的地方,只怕連困都困不起來呢!”
無言大師興致不減,見動搖不了她,便將目光轉向了吳繼風,故意做出一副不贊同的樣子衝他搖了搖頭,嘆道:“哎!丫頭她自己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也就算了,怎麼你這個做長輩的怎麼也不知道心疼呢。咱們丫頭身體本就弱一些,萬一今夜累著了,就為了圖個熱鬧再生病了可怎麼好,這馬上可就到年節了,不想過年了呀!”
吳繼風轉過臉看向他,冷冷賞了他個白眼。果然,再大的年紀也還是閒不住那張嘴。
對他冷冷一笑,吳繼風悠悠回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主持得端著架子,湊不了這熱鬧,就想著把我們也攔下來陪你,當真是計較地很!”
他皺起眉頭又上下仔細打量了無言大師一番,搖著頭故意做出難解的神色,道,“出家之人本應該心胸寬廣、度化蒼生,以他人之樂為樂,怎麼到了你這裡就全反過來了呢?”
無言大師沒有一絲被揭穿的窘迫,笑著看向吳繼風,大大方方地回道:“我不過是想讓你留下陪我暖暖活活地下個棋,好好分個勝負,也是想讓丫頭好好睡個覺,保養保養身子。你不願意也就罷了,怎麼還白白給我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
“原來如此。”吳繼風臉上滿是笑意,揶揄道:“看來是我小氣,誤會大師的好心了。”
無言大師沒接話,只是裝模作樣地故意重重嘆了口氣。
風吟笑著看他們鬥嘴,直到他們分出勝負才開口說話。
“大師,您平時做事可從沒有什麼忌諱,怎麼就今日為了端著架子去不了呢?”
見吳繼風想開口,無言大師立即咳嗽一聲打斷了他,急忙給自己找個了還說的過去的理由:“老衲可是一大把的年紀了,身子骨哪有你小叔的好,是實在經不起這寒裡走、霜裡回的折騰了。還是就在屋裡念念經,打打坐,參悟佛法的好。”
“嗯……也好。”風吟雖然一點兒都不覺得無言大師的身子骨會有他自己說的這麼差,但也沒想繼續追問,勉強接受了他的藉口。
吳繼風卻不肯輕易讓他躲過去,將臉貼近風吟耳邊,聲音卻又故意大地讓無言大師也聽地清清楚楚,“你別看無言大師在咱們面前這般自在,但他在旁人面前可不是如此,好歹是一寺住持,為了佛門聲名他也得裝出個無慾高深的樣子來,別提多正經了。所以啊,夜市那種尋樂的地方是萬萬去不得的。”
風吟實在想象不出無言大師高深的那副樣子了,覺得又古怪又好笑,於是越想越懵,整張臉糾結成了一團。
無言大師滿臉無奈地瞪了一眼吳繼風,搖著頭嘆了口氣。
吳繼風滿不在乎地笑起來,也不躲過大師的視線。
“那一清和一淨呢,他們不能去嗎?”
這次吳繼風更迅速,趁著無言大師沒編好理由的功夫,立即說道:“一清和一淨也是出家人,還是咱們無言大師的關門弟子,所以也是不能沾染這等凡塵俗事的。跟咱們大師一樣,越是熱鬧的地方,他們越是要遠離。”
他邊說邊看著無言大師,繼續挖苦道,“可真是苦了咱們大師了,在世人面前端了這麼多年也沒被拆穿,真真是把當年那股野性子全都藏起來了。”
“當年?”風吟好奇地豎起了耳朵,“當年大師是什麼樣子?”
“當年啊,”吳繼風笑意更濃,“當年,咱們大師可是掌控一大幫派的大人物,大名鼎鼎,威震沙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
風吟驚訝地長大了嘴巴,緊緊盯著大師,企圖從他身上看出當年的影子。
無言大師這次可當真是被吳繼風揭了老底,瞪他一眼,輕斥道:“你這潑猴崽子!”
躲開風吟的視線別過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只是這茶的滋味,怎麼品怎麼都不對。
風吟難得見無言大師如此窘態,不由得低下頭偷笑出聲來。
只是想到一清與一淨,風吟不禁又惋惜起來,嘆了口氣道,“哎!一淨或許還不要緊,可是一清那麼愛動,肯定也想去看看的。”
“那倒未必,”吳繼風看向無言大師,將目光定格在了他的頭頂上,笑道,“別人今夜就是再裝扮,也不會將頭髮剃掉。一清若是去了那裡,只怕一眼便會被人認出身份,只怕到時他就是有心玩也玩不痛快。”
風吟看看無言大師光禿禿的腦門嘆了口氣,看來一清只能與這夜市無緣了。
滿是同情地向無言大師投去一瞥,風吟歎口氣便低下了頭。
無言大師本就心存遺憾,被風吟這一看更是滿心不舒服起來。
轉臉便瞪向吳繼風,氣道,“這丫頭,可當真是你的侄女!”